“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陶雪安微愣,长袖失神地垂落下去,在墨砚中洇湿了一大片。
旭华急忙拉起她的袖子,用帕子一点一点濡干墨汁,“安妃也不要过于难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若是你如今……以后的日子也许会好一些。”旭华说得实在有些言不由衷,她分明知道陶雪安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但面对如今这个痛苦的女子,她忽然不忍心说出口。
陶雪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慢慢将几上写完的书信装进封套,交给旭华,“这封信……我希望它能交到我爹手中,你……愿意为我送?”
“……可以。”旭华抿唇,越发觉得她有些可怜,翟川不仅限制她离开晚芳宫,而且一律书信不得进出,几乎断绝了她与所有人的接触,这样的日子,岂不是要将人逼疯?
陶雪安已经慢慢扶着一旁的花架子站了起来,一步一顿地向外间走去
旭华见她似乎要出去,急忙收起信,追上去阻止,“安妃,外间寒冷,还是不要出去了,何况陛下吩咐过,你不能离开晚芳宫的院落。”
陶雪安望着漫天的雪花,静默了一会儿,冷笑,“我入宫已有三月零四日,他不来见我,那么我亲自去找他。”
“陛下不会见你的。”旭华无奈一笑,“何况你也不知这宫中路径。”
“他没有理由不见我。”陶雪安依然怒气冲冲,她不曾问过自己行事有没有理由,却要求旁人对她的任何行径都有理由。
旭华轻轻笑了笑,抬起头望着天边,“理由?这不需要理由,我劝您还是不要去了,过去他们吵得凶的时候,还不都是皇后被气哭的。”想起寒林,旭华勾起一丝微笑,又泛起一丝难过,又是这样的大雪天,不知她在雾霭林过得可好?
陶雪安一跺脚,“他若是再不来这晚芳宫,便让我回家住着,我哪怕是跟着我爹去重山国,都比闷在这里有意思!”
旭华在心中轻笑一声,但见她情绪不稳定,也就不忍拂了她的意思,“罢了,安妃且在这里等着,我去为你将这句话带给陛下,可好?”
当然也不等她答应或是不答应,旭华立刻闪身离开了晚芳宫,重重地舒口气。
因为李钦病危,西北局势动荡不安,归风和商靳都在清平宫商议对策。
见旭华进来,归风随口询问,“你去哪里了,绣桐方才说漱玉宫的丫头在找你。”
旭华暂且搁下陶雪安的事情,“我已经去过漱玉宫了,瀚殿下不过贪着玩雪,着了些凉,不会有大碍。”
她顿了一顿,看着翟川,见他面无表情,小心地道:“我刚才路过晚芳宫……”
翟川抬头望着她,见她不说下去,才淡淡问道:“然后?”
“她说留在宫中很是无趣,希望陛下应允她回家住些时日,就算是跟着大将军一道前往重山……”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做好了被打断的准备,然而竟然没有人打断她的话,旭华不禁好奇地看着翟川,又侧头看了看商靳,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使人捉摸不透。
商靳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告诉她,既是一心进来了,非死不出。”翟川站起身,走到廊中仰头看着漫天的雪花,“这样的傻话,也请她不要再说了。”
商靳无声苦笑,当初商桦曾再三地去劝过,无奈陶雪安执意如此,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
“还有,陶磊虽然还任着大将军之职,但再也不会外出带兵,他只需等着终老京城便好。”翟川随手拿起门外挂着的雪斗篷,“我去看看瀚儿好些了没有,大祭司是否同去?”
商靳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归风,“你去看看那孩子吧。”
归风应了,也匆匆向着漱玉宫方向去了。
待他们出去后,商靳这才打量着旭华,“陶小姐让你为她带信给陶磊?”
旭华一愣,乖乖点头。
“那便好好为她带去陶府,也让陶磊看看,他做的那些,究竟是帮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害了她。”商靳的脸色十分冷冽,“到什么样的地位,就得担负什么样的责任,这一点,是她走入宫门的那一刻便该想清楚的,如今才后悔,太晚了。”
他慢慢踱到宫门外,看着黄云翻涌的北天,“这些事,朴儿和林儿都做得很好,不论他们最后怎样决定,都不愧做过祈天宫的族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