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呼吸极近,这样的距离,她能清楚看见,他的眼底,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坚韧平静,反手握住了他的。
是啊,自家小徒弟还在这里呢,如果她倒下了,谁来护着他?
“还有丹药吗?”她立刻精神起来。
东方叙早备了新的丹药,扶着她的双手空不出来,他就这样衔着,埋首以唇渡入她口中喂她。
丹药入口,裴练云又感觉到异样。这次她一定没有尝错,这丹药不是她炼制的,里面的灵气之充裕,入口之后瞬间滋养了她体内干涸的经脉,让真元重新澎湃鼓荡。
这样明显的效果,起码是玄级以上的东西,她如今的家底可没这么好品级的丹药。
“阿叙你……”
裴练云正要问他,平静许久的禁制出口,突然光芒四射,又重新开启。
墨浔眼中精芒一闪,拉起裴练云的手,一个风遁,立刻带了她到禁制出口边。
“阿叙!”裴练云哪里肯走。
墨浔更不愿意放手:“你先跟我出去!”
被墨浔丢下的白星瑜愣住了,因墨浔离去的防御禁制即将崩塌,墨浔这个时候带裴练云走,就是置留下的人生死于不顾。
才答应过会保护她的那个人,最终选择的却不是自己。
裴练云没时间跟墨浔耽误,抬手一个火遁,带着墨浔一起转移到东方叙身边。
“墨师叔带阿叙走这边,我跟她走那边!”裴练云以不算多的真元法术维持防御禁制,艰难开口,“禁制只限阴阳,或许并不限人数!”
东方叙的丹药效力非凡,至少她现在还能分神跟人说话了。
这种时候,难得她还理智分析,情绪冷静。
墨浔这才放手,他带着沉默不语的东方叙,裴练云带着神情呆滞的白星瑜,迅速重新赶回出口边。
就在裴练云半只脚踏入出口之时,墨浔却突然转身,两道法术直接打在东方叙和白星瑜身上,将两人隔开。
东方叙和墨浔的视线对上,只听墨浔沉声道:“我不能拿她的命冒险。”
从阿珠那两人离开来看,一男一女离开是没问题的,不限人数,只是“或许”而已,这个节骨眼,墨浔不想去赌。
“呵!”东方叙冷笑一声,手指一动,正要动手。却见已经受到出口外力量牵引的裴练云,强行挣脱牵引之力,直接扑向了他。
“师父。”东方叙赶紧扶住她。
裴练云一口血吐在他身上:“我不能丢下你。”
墨浔怔愣一瞬,眼底真正的弥漫起对东方叙难抑的杀意,正要转身再把裴练云带回。
一柄飞剑尖端从他胸膛突然穿透,禁锢了他的所有动作。
墨浔难以置信地看着飞剑的尖端,熟悉的剑锋,是他在白星瑜筑基成功时赠送给她的礼物,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被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从背后偷袭,穿胸而过。
本来就被阵法威力所伤,墨浔伤重之下,居然没能反抗。
飞剑的力量冲击下,他身体前倾,栽入了禁制出口中。
白星瑜回到裴练云放弃的位置,双眸定定地看着墨浔,柔情万千。
“师父,你说过保护我的,怎么这么快就丢下我?”
裴练云强行施展法术,要将东方叙送到墨浔身边并拉墨浔回来:“师姐!让阿叙先出去!”
她想法简单,在场墨浔修为最高,留下他和她想办法总有生机,但万万不该留东方叙这等程度的修为来冒险。
可惜白星瑜也是个不愿意赌的人,她更在乎墨浔的安危。
对着裴练云的请求,白星瑜的回答是直接甩出了结印的符篆,阻止了裴练云的行为。
一切发生得太快,墨浔被飞剑刺穿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白星瑜从出口处消失,虽不致命,却来不及做出反应。
墨浔师徒消失的瞬间,裴练云才刚好赶得及突破白星瑜留下的符篆威力,重新祭出古莲燃灯,稳住墨浔之前留下的防御禁制,开辟了只够她和东方叙安稳的狭小防御范围。
两张符篆被她抛到东方叙手中。
“阿叙,”裴练云抬眸望着他,燃灯火焰光芒映照在她略微苍白的脸上,如梦似幻,“你信师父吗?”
东方叙用袖角轻轻地拭去裴练云唇角的鲜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墨浔和白星瑜离去的方向,压下眼中迸出的厉色,答:“弟子说过,这条命是师父的,尽管使用。”
裴练云:“我教你手法,你祭出符篆,帮我先挡着。”
她没有说需要挡多久,甚至没有告知他,以他的修为去做这事是否危险,但东方叙毫不犹豫地应了。
看着他身上的修为气息在符篆的帮助下,猛涨上去,临时代替了之前墨浔的位置,裴练云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些动容。她心里某处软得好像就要滴出水来,又暖又忧。
好在她并非是个容易伤怀之人,只看了一眼,心中念头更为坚定。
她掐诀间,用了一种从前都没使用过的生涩手法。
古莲燃灯渐渐光芒大盛,铺天盖地的阵法威力在光芒之下,居然有了退缩之意。
就在这时,裴练云咬破舌尖,喷精血于灯芯之上。
在东方叙身边的符篆碎裂的瞬间,她一把抓紧了东方叙的手,拖了他到自己身边:“抓紧我!”
东方叙搂住了她的腰,力度却不如平日,有些虚软无力。
一股火焰猛地扩散,古莲燃灯迸射出烈日般耀眼的光芒,将这个漆黑阴森的阵法之地,照亮了瞬间。
周围突然剧烈地震荡,位于阵法中心的万魔塔,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古莲燃灯的光芒之中。
眨眼间,光芒收敛,墨浔留下的防御禁制尽毁。
而裴练云和东方叙早已经从此处消失。
偷了阵法中心法宝万魔塔,裴练云借助古莲燃灯,没有通过禁制,直接遁了出去。
此方法过于冒险,她也是首次用这手段,能不能直接过禁制也是未知。
直到她双脚接触到类似地面的坚实物,一颗心才骤然放下。
不知道谢锦衣的阵法开启的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周围安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声音,连光芒也如夜空飞萤,细小而散乱地悬在空中。
黑暗中,裴练云只觉得握住的东方叙的手湿漉漉的,还很粘滑。
轻微的血腥味飘过,她眼眸骤然一紧。
“阿叙!”
没来得及扶住他,裴练云被他倒下的动作一带,和他同时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