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东汉一朝,对于凉州一地也鲜少德政。别的不论,坑得凉州人苦不堪言的周期性羌乱,虽然是中枢为了斩断匈奴退路,而刻意使羌胡诸部内附的。然而洛阳的衮衮诸公,自然不用和一个个言语不通、风俗迥异的羌胡部民打交道,羌胡诸部内迁,也住不进洛阳城里。
所以关中诸州郡的儒生们,当初力主羌胡内迁,大义口号喊得也不比千载以下的官僚们那些“团结”、那些“平等”的口号少几分。反正羌人内迁也只会祸害凉州诸边郡,自然有凉州人来头疼这个问题。至于有多少凉州人在胡汉械斗中断送了性命,每年凉州要多几个孤儿寡母,关中的硕儒们权当是不知道——毕竟这些宿儒学问不到家,不懂得先进史观,说不出“这些鲜血都是民族融合所必要付出的代价”这等混账话头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厘清这些百年纠葛的时候,魏野略一沉吟,就直接拍了板:“这些豪强大族,说到底也不过是勉图自保而已,本官又何必将他们硬朝着羌匪那边推?就算本官有所要求,他们也不过是折半地报效过来,肯定不会把力气卖的十足,而本官这里也只要有个态度便成。孟明兄——”
他这里开口,吴解忙就应了一声:“下官在。”
魏野负着手,看了吴解一眼,一字一顿地道:“这些本地豪强士绅,与孟明兄都是打老了交道的。各家的家底如何,也是孟明兄最为清楚。就烦你各列个他们最后可以掏得出、又不至于破家的数目,叫他们自己掂量着缴纳上来。”
吴解应了一声,方要退下去承办这件差事,却又被魏野叫住:“若是那等能出粮食一百石,他们就给个六七十石的吝啬人家。我也懒得计较他在草料、民夫上有甚克扣,你只管将名姓写个清楚,日后自然有个分晓,此刻却不用打草惊蛇便是。”
听着这话,吴解也不知该不该应声,只道了声:“魏谏议说的是。”便一溜烟地退下去了。
他下城楼的时候,正遇上何茗一手提着青钢棍晃了上来,又是忙不迭好一通行礼。
仙术士看了眼自己的新搭档,点了点头:“如何?你们随军的太平道祭酒,人都全了么?”
何茗将身子朝着城垛上一靠,仰头答道:“拨给我的一共八个祭酒,都是勉强略通一点咒术皮毛的,都给你带来啦。”
魏野随即一转身:“来吧,我正好要给这些新人做点职业培训,你来不来旁听?”
“傻子才来你的主场,我又不是受虐狂,挨你欺负有瘾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