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捻了捻唇上胡髭,笑答道:“垂万丈长索,以象作饵,钓负山之鳌,这等神通小生学不来。若是效法孝宣皇帝,泛蘅兰之舟,以香金为钩,以霜丝为纶,以丹鲤为饵,钓太液白蛟,则小生还勉强能学个七八成。”
“香金作钩,丹鲤做饵,那都是帝王家摆排场,何必那般费事。”魏野探手入袖,腕子一翻就托着一只通体杂着金星的绿玉瓶出来。他拔开玉符塞子,倾出一滴通体有七色明霞闪耀的沁凉水珠来。这滴水珠自出玉瓶,便被魏野以真气轻轻托在半空,转眼间就化作了一枚拳大玉珠,在半空滴溜溜旋转无停。
虚虚托住这枚拳大玉珠,魏野将手朝前一递,说道:“这一粒流霞水母珠,可堪做饵乎?”
左慈一笑,手上一转,便执定一支去了圆叶的青青荷枝,枝头上系着一根藕丝。青枝一甩,那根藕丝恰正好挂住了魏野递过来的流霞水母珠:“足够了。”
……
………
在围攻番和城的大军覆灭于魏野、左慈、张角合力施展的火流星下,距离番和城最近的显美县,也是一片嘈杂纷乱。
处处所见,皆是披着札甲的甲士精锐,所带的兵刃映着火炬,都透着股森然杀气。
作为并州刺史心腹的马军,从寻常兵士到亲领这支骑军的胡轸,都在打理自己坐骑,为马匹添上夜里使用的豆麦。胡轸的几匹坐骑,还比旁的马匹多了几个鸡蛋。
胡轸是个沉默性子,打理马匹也不多话,只是偶尔目光从爱马身上移开,直落到中军帐前,却是不由得微微叹息。
前方叛军与番和守军连日厮杀,那位魏谏议更是孤身带着一班散兵游勇,硬是与数万羌军周旋至今,死死扼住了羌军联络西域胡人的脚步。这等战绩,叫他这等军汉看来,不得不道一个服字。
然而自己这支大军,开拔到显美县也有数日,就此原地驻扎,只是遣侦骑远远观望,丝毫没有救援的打算。出师时候,军中健卒大半都是凉州出身,为讨羌叛,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就算是军中的羌人,大多也不是什么虔信祆教的,反倒更忠于主帅,正是军心可用时候。
可顿兵在显美县这些日子,这股心气也都散了大半。眼瞅着传骑一日五六次通报,似胡轸这样的军将更是清楚,再拖延下去,可就真的没有自己这支大军什么事了。
西凉男儿,一生功名都在马上取,论厮杀,大家哪是番和县一班散兵游勇可比?然而顿兵在这里,还有什么军功可挣?难不成真按着那洛阳子的谋划,乘着那姓魏的谏议与叛军两败俱伤时候,再一举出兵,效法卞庄刺虎?日后说起来,这可真不是什么光彩事!
胡轸微微仰头,望了一眼中军帅帐,闷闷地吐出一口气——董公,莫非你真的受用那洛阳子的迷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