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夜淡淡道:“放心,你回不去的。”
小影子又道:“您也会丢弃我么?殿下,我不是残品。”
曾经,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口吻向自己苦苦哀求。倾夜望着她,忽然有种时光倒回的错觉。八十四年前,真正只有十四岁的小影子,看起来一如今日这般脆弱和无助,却在不久之后谋划了那么狠绝的一幕。而时至今日,除了她自己,恐怕再也没有人知道那场荒唐花事,究竟是怎样的真相。
可是真相——那么遥远的事情,本就早已失去了意义。不可磨灭的事实是,她后来确实接受了她所付出的一切。
——她们曾是共枕人!
“我……绝不弃你。”倾夜轻轻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个瞬间,她听到了几声深沉的叹息,以及,一个人轻盈转身的脚步声。
那个安静地转过去的身影,陡然击溃了倾夜勉力撑起的心灵支柱。
“锦瑟!”倾夜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唤出了那个名字,声音里,有着从所未有的绝望和颤抖。
即使知道小影子的性格不会改变;即使知道她可能重蹈覆辙;即使知道她此刻的惨状,分明就是拜她自己所赐……即使、倾夜如此恼怒小影子的疯狂连击,却、仍然做不到任她自生自灭。对于一个早已熟悉其每寸肌肤、甚至体内温度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入地狱?
然而,明明应该认命地与这个人一同永堕黑暗,却为何还要苦苦奢望明媚之境的那个不该染指的人?果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罢……
锦瑟止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意外的是,她的脸上,却带着轻描淡写的浅笑。
“你放心,我明白的。”她轻轻地对倾夜道,好像一抹温柔拂过的风,亲切和煦,却难以挽留。
倾夜心肠欲碎,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忽然,她身形一晃,掠到了锦瑟的面前。
小影子不明白明明被自己紧紧抓住的人,为何会突然飞走,陡然空冷的怀抱让她异常惊慌,忙忙地唤道:“殿下!殿下!”即刻追去。
西风截住了小影子的路,抬手轻轻一拂,将她推了回去。
“小伊,让她睡觉。”西风淡淡道。
伊心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飞出银针,准确刺入小影子的昏睡穴。
同时,锦瑟如何躲得过倾夜的追截,早被后者堵住了去路。
“锦瑟,你告诉我,你明白什么?”倾夜沉重地问。
锦瑟迎上倾夜炽烈的目光,静静道:“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懂得,并、接受。”
“那么你认为我现在的决定是什么?”
“救她。心软的你、温柔的你,一定会将她真正地救赎,永不复发。”锦瑟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意,“去做罢。”她这样的体贴,却令倾夜几乎疯狂。
倾夜忽然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好。”不等锦瑟回过神来,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锦瑟一诧,却拗不过倾夜,被她一路拖到王宫正殿之中。那里,是东王特意留给倾夜一个人就寝的所在。
“东王不准别人进来。”锦瑟急声道。
“你会怕她?”倾夜淡淡道,因为感觉到锦瑟的反抗,干脆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随即抵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
砰地一声,殿门被倾夜迫出的一股罡气推合,把侍立内殿的两名女婢惊得一呆。
倾夜不顾那两人的阻拦,以及锦瑟的挣扎,一路将她抱到了寝屋。
“偏就进来了,看她能怎样。”倾夜赌气似的道,却仍不肯松开怀抱。
锦瑟不得已运起了内力,狠狠推开倾夜。然而,却马上为眼前所见的景物震惊不已。
——这座富丽奢华的寝屋,居然挂满了栩栩如生的仕女画像。每一个画中人,都有不同的动态和服饰,足足二三十幅的画卷,却无疑描绘着同一个女子。
“东王这里怎么会有你的画像?”锦瑟道,声音里带了疏离的恼意。
倾夜却似更恼:“是不是我你都认不出么?”
锦瑟仔细一看,方才发现画中人与倾夜果然不同,只是,二者相貌虽有差异,那乍然一望的神态气质,却十分近似。锦瑟心中疑惑,不由多看了几眼。
倾夜火气未消,霸道地把锦瑟的脸扳了回来:“看别人做什么?看我。”
锦瑟原也是有些恼火,此刻见到倾夜蛮不讲理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忽然哭笑不得,伸指一点倾夜眉心,训斥道:“你疯了。”
倾夜却执着地追问:“你刚才说了什么?不论我做出什么决定,你都懂得,并接受。”
锦瑟见倾夜神色有异,心中一凛,警告道:“你给我理智一些。”
倾夜看着理智得一塌糊涂的锦瑟,忽然红了眼眶,一把将锦瑟按在墙上,嘴唇几乎贴到了她的鼻尖:“锦瑟,我已经要疯掉了,还要理智做什么?”
一瞬间,将锦瑟肆意包裹的,不仅仅是倾夜炽烈的温度,还有那狂乱而疼痛的妖魅芬芳。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你给我理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