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收了多少?”
“不会低于1000万。”
不算特别多,同样不算少,韩均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道:“崔云海现在怎么样?”
“组织上没停他职,他自己辞职了。政府不是企业,速度没那么快,现在对外说是请假,其实是在办手续。另外昨天上午,省纪委和厅纪委来了几个人,找我们了解他在‘801’期间的情况,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们实话实说,他们好像不太信。”
平心而论,崔管家真没那么讨厌。
说辞职就辞职,韩均真有些舍不得,不禁叹道:“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那么容易啊!”
姜怡低声道:“师傅,出这么大事。闹得沸沸扬扬,就算让他继续干。他也不会再干的。”
“这倒是,人言可畏嘛。”
韩均想了想。又问道:“801不可能没主任,他辞职,厅里有没有安排人过来?”
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可不说又不行,只能欲言又止地汇报道:“安排了,厅指挥中心的一位副主任,姓王,叫贤宇。现在是代主任,没正式任命。”
“怎么。不太好打交道?”
提起新主任姜怡就来气,撅着小嘴嘀咕道:“不是不好打交道,而是他把‘801’当现役部队了,一来就颁布各种规定。上班打卡,下班摁指纹,今天组织政治学习,明天检查警容风纪。连内务条令都搬出来了,天天跑宿舍检查,谁被子没叠好谁就要挨批。”
韩均若无其事地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理解。”
“问题他这一套不适合我们‘801’,这么下去思维肯定会被他搞僵化。”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
姜怡急了,拍了拍方向盘嘟囔道:“一会儿说可以理解他。一会说我有道理。师傅,您能不能有点主见?”
“有啊,我的主见是回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带‘宝玉’溜一圈。等你师娘下班。抱着你师娘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继续做蛋糕。说起来我真没艺术天赋。想挤个花就是挤不好,失败,太失败。”
影响内部团结的话夏莫青不能说,姜怡可不管那么多,一脸不快地问:“师傅,您不管我们了?”
韩均逗弄着一个劲想添他脸的“宝玉”,似笑非笑地问:“生姜,你想让师傅怎么管?跑过去跟他说,姓王的,我一看见你就讨厌,滚蛋,给我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姜怡扑哧一笑道:“当然不行,但您可以找他谈谈,告诉他‘801’跟其它单位不一样,我们要发散思维,我们的思维不能僵化。”
韩均扔下“宝玉”,毫不犹豫地敲了敲她后脑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思维僵不僵化我不知道,但你思维肯定僵化了。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也不想想,连你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厅里会不知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莫青猛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问:“处长,您是说王主任只是暂时的,不会在‘801’呆多久?”
“八九不离十,彭副省长和董副厅长一个比一个狡猾,怎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韩均略作沉思了片刻,接着笑道:“让这个王主任过来,一是崔云海辞职,‘801’不能没人管;二是第一轮清查搞出点成绩,立功的立功,受奖的受奖,你们有些飘飘然,给你们上上规矩,让你们清醒清醒;更何况我现在是副巡视员,是领导小组副组长,在安排谁担任主任这个问题上,他们不可能不征求我意见。”
主管“801”的领导小组副组长,怎么可能在人事上没一点发言权?
夏莫青意识到这些天先是想着他能不能顺利提副厅,紧接着崔云海家又出事了。几件事凑一块儿,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一脸尴尬地苦笑道:“处长,我思维也不够发散,要不您也敲我两下。”
韩均忍俊不禁地笑道:“我要是神仙,我肯定好好敲你们几下,把你们全敲聪明。问题我不是,敲只会把你们敲得更笨,所以不能敲。”
“那您还敲我?”
“你是我徒弟,别说敲你脑袋,就算拿戒尺抽你手都是应该的。”
姜怡吐了吐舌头,对着后视镜做了一个极为夸张的鬼脸。
韩均不想欠人人情,并且不管怎么说跟崔云海同事一场,相处得虽然不算特别融洽,但也没什么矛盾,至少在“801”期间没有。
他摸了摸“宝玉”的头,若有所思地说:“夏主任,帮我给崔云海打个电话,就说我要见见他,我要跟他吃顿饭。”
“好的,我这就给他打。”
电话很快拨通了,崔云海听说韩大处长就在边上,当即提出请韩大处长接。
“处长,您回来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显得有气无力,韩均能够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肯定萎靡不振,轻拍着“宝玉”回道:“刚下飞机。”
“处长,事情您都知道了,我……我……我不想说什么,我现在真没心情出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墙倒众人推,您不计前嫌,您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已经足够了。”
他就会当官,除了当官什么都不会,仕途完了,整个人就完了。
韩均暗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问:“崔云海,知道我曾给你个取个绰号叫什么吗?”
崔云海在电话那头苦笑道:“崔判官,我知道。”
“以为你不知道呢,知道就好,想当时你多意气风发?回国以来,能被我韩均当成对手,能低一次头的就你崔判官一个。调到‘801’之后,虽然给你改了个绰号叫崔管家,但我非常清楚你并非真服我,而是在利用我,把我哄高兴了,我破案,你拿政绩,可以说我又一次被你耍了,甚至被耍得心甘情愿。”
崔云海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急忙辩解道:“处长,我……我确实有那么点小心思,不过我真尊重您,真佩服您。”
“也许吧。”
韩均微微点了下头,接着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老头子有可能坐牢而已,多大点事啊?如果可以换,我宁可我爸这会儿坐在牢里,也不愿意让他出那个意外。至于这个代主任,更算不上什么。
你是法学硕士,如果在美国,跟我一样是j.d.,是当法官、检察官或给法官和检察官当助理的人,要么赚大钱。要是赚不到钱,在律师界混不下去,还可以跟奥巴马一样去竞选总统。当警察,就是个笑话。别看我有件白衬衫,你见我穿过几次?”
崔云海岂能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心中一酸,哽咽地说:“处长,谢谢……谢谢……我……”
“听我说完。”
韩均摸了摸鼻子,继续道:“知道美国人为什么喜欢搬家吗,是因为换一个环境就能重新开始。江城呆得不如意,换个地方,中国大着呢,中国不愿意呆可以出国。我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我们可以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好父母。
重新开始吧,我又接了一个大业务,手头上有点闲钱,可以借160万人民币给你。不过现在给不合适,暂时存这儿,想通了给我打电话。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魄力,别婆婆妈妈不好意思,就这样了。”
姜怡感动死了,脱口而出道:“以德报怨,师傅,您真伟大!”
韩均又敲了下她后脑勺,没好气地说:“什么以德报怨,亏你在国内接受的系统教育,连个成语都不会用,好好想想,我跟他有什么怨?”
在钟海俊的案子上虽然交过一次手,可细想起来真没什么深仇大恨。姜怡反应过来,悻悻地嘀咕道:“是没什么怨,是我用错成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