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垫着芦苇歇着,揉着半天,陈板凳好些了。润成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也才稍微放了些下来。
原来,按照润成的嘱咐,陈板凳到了地里。朝着早就看好的地处走,进来以后他就感觉见不太一样,心里跳的厉害。他心说这一个人跟两个人就是不一样,敢情是自己害怕了吧。都到了这份上了。害怕有什么用,反倒还得叫人笑话。其实他心里还有个想法。就是这回大概不光能开眼界,闹好了还能收到独一份的好东西。
这么想着就一条直线朝前走去。润成打断了他的说法。因为从他踩到的苇子来看,他走的根本就不是直线,要是的话,润成也就不用在苇子地里绕来扰器才能寻到他了。润成说不是直线,陈板凳还不相信。他自己回去又走了一圪节,回来以后张着嘴,脸都白了。嘴里一个劲说额明明走的是直线啊。
陈板凳照着自己以为的直线往走了一圪节,心里正昏昏悠悠想着这也该到了吧的时候,不知怎么耳朵里的声音叫他脚底下的步子慢了下来。他听着细听,感觉这个地里就怕不止他一个。可是停住了就没有了声音,走开以后再听,也确定不了是不是有。反正心里就是感觉有,他走一步朝后看两步。陈板凳说这个时候的害怕跟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不一样,害怕的叫他嘴里都嘶嘶的出声,像是数九天冻的不行一样。
润成说确实有个东西在地里,朝着你过去了。我叫唤了几声,你都没听。扔土坷垃吧,反倒是那个东西越跑还越快了。我只好拼上命跑过来寻你,总算是寻到你了。可是我没看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样子是跑的不慢。
陈板凳说自己也没看大机明,因为隔着芦苇杆儿。他在地里害怕的想着到底是原道儿返回,还是再往前的时候,背上穿过来针扎一样的疼痛。他叫润成给他撩起衣裳看看,说就是靠着脖颈的位置稍微往下。润成看了又看,发现没有什么。他摁摁,陈板凳说这阵不疼了。
陈板凳当时以为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东西给使得坏,扭身后他确实看到一个什么东西。隔着动来动去的芦苇,从缝里他看见了个蓝瓦瓦的东西。是什么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人。大概有半人多高的这蓝东西叫陈板凳想起了一个东西,他走街串巷经常遇到的土狗。越看越像,可这要是条狗的话,怎么还能是蓝色的。不要说狗了,陈板凳还没有见过什么活物是蓝的。他隔着苇子往那边看,蓝狗也隔着苇子往这边看。看着看着陈板凳的眼就对上了蓝狗的眼,蓝狗的眼还是白的。浑身上下是蓝色的狗,两只眼是白的。
陈板凳说的唾沫星子乱飞,身子还一潜一潜的。对上眼以后的陈板凳,从对面来的眼光里,感觉见了一股子冰凉。这股子冰凉从眼窝子里头进去,顺着脑子往下走。到了脖子里分成两条,一条从前头一条后头往下走。不用多少功夫,陈板凳感觉自己脚趾头都是冰凉的。他赶紧把眼从对面收回来,好歹好了些。
不管他是不是狗,陈板凳都觉得这家伙是在等工夫到了就扑过来。在芦苇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跑,肯定是跑不过人家的,人家可是四条腿。他想想干脆,用对付狗的法子来对付这个家伙,兴许管用。他圪蹴下,背对着蓝狗。猫着腰的陈板凳从两条腿缝里看见了蓝狗,身上又是一阵冰凉。他不敢再看了,就这么背对着蓝狗动也不敢动。圪蹴了一阵,倒是没有听见苇子叫拨动的声音。陈板凳也没敢动,谁知道人家是不是专门等着他站起来呢。对于狗的做法,陈板凳很清楚,村里的狗都是一看你往下圪蹴,就躲的远些。等你一往起站,就来劲儿的叫唤。一旦看见你要跑,就在后头撵,撵上就咬脚脖子。要是叫狗把脚脖子里的脚筋咬断了,不就不能走道儿了吗。
陈板凳就这么圪蹴着,直到润成寻到他。润成看看跟前的苇子地,到处都是黑绿黑绿的两人多高的苇子。人进来能好好寻见地处走出去也不是容易事,更不用说想干什么了。
他问陈板凳还能不能走了,陈板凳活动下脚,说没事。润成说回吧。陈板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也没干,就回去?润成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要不你一个人在苇子地里,等那个蓝狗出来吧,反正我是要回去了。
陈板凳哪儿敢一个人在沟里等着,他问润成说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主意,润成说没有。陈板凳不信,一个劲问,一人问,一个不说话,他们回到了村里。
润成寻到了村长,叫他跟人们说,等今年秋里他想法子排置完了,再起房盖屋。有的人倒是想着早些住新房,可是一想,又怕出现李家的那个倒霉事,就放下了。陈板凳问为什么要等到秋里。润成说,到时候不是容易放火吗?陈板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笑着说,你这是要像戏文里唱的那出,火烧连营啊。
润成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是给陈寨人各家做些家具。这些人家知道润成不是个简单后生,都当个客人一样招待。有几家人家里闺女年岁到了,还想着是不是能许给润成。润成自己也说不上来愿不愿意,每回有人说的时候,他都是说回家问问大人再说。
陈板凳走了,他还是要做买卖的。润成叫他这几个月不要走的远了,隔三差五到陈寨来一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