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成说那就这儿吧。瞎子说稍微排置下,多少好些。回到家里跟弟兄们一说,大哥带头说了没有意见,其他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大概地方定了,润成带着人们到五十亩地里放炮开工去了。离着发丧没几天了。要着急着忙。栓成问起娘,马尾坡的爷爷娘娘还要不要再给他们挪个地处了?娘大概是看开了,说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就跟润成拾回来的骨殖一样。埋完能怎么样?多少年之后也难免出了土,落的到处都是。不用给爷爷娘娘挪地处,少了一道工不假。可就怕人们说,塌陷下去的坟地里灌了水。叫老祖宗活在水水里。栓成给娘说了自己操心的事,娘推脱说怎么都行。栓成下定决心。从窑洞外叫了秘书进来,掏出来钱叫宝成张罗,在新选的地处给爷爷娘娘也预先流出来地处,索性把两个事合到一搭办好。
官庄人再次感觉到了秦家人家大业大的气派,在心里都赞叹秦家老祖宗的福佑绵长。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其他的想法、说法。二平师父带着去打墓的人回来说了马尾坡塌陷的事之后,各家都还派人来打帮是不假,可是秦家院子周围却再没有娃娃转悠了。跟往常其他人家有老人不在了一点儿也不一样起来。润成从二平师父那里听说了这事,却没放在心上。本来就是个白事务,小娃娃来总归是不好的。他挎着篮子里的干粮、酒跟烟往五十亩地里走的时候,心里想着差不多一天下来,两个合葬的墓圪洞应该差不多了。
照着官庄的规矩,寻人打墓的这几天,打墓的人因为干的是费力气的营生,主家应该给送好吃喝。一来真的是打墓很耗费吃食,二来好吃食才能叫打帮的人好好给干,按时按尺寸打出个叫主家满意的墓圪洞来。到了送饭的档口,主家去送饭的不是孝子就是孝孙,一进坟地,就要跪下磕头,爷爷大爷的称呼大小,毕恭毕敬说给送饭来了。润成也不例外,到了地处眼没抬照着规矩跪下一顿称呼,接着抬起眼的时候,看见了不对劲儿的地处。这群打墓的人,手里的家伙入土的尺寸告诉润成,根本就没有打进去多深。润成估计好的进度根本,他们根本就没有达到。润成把带来的干粮分给了众人之后,走到先给娘娘爷爷准备的那个圪洞边上。他没有看错,通共这些人多半天下来给没挖出二尺深来。润成看看边上还有一把铁锨,操起来试试,根本插不到土里去。五十亩地秦家种了十几年,确实不需要挖这么深,自然也不知道底下的土这么硬。润成把勉强铲起来的土捻在手里,仔细看看,发现跟地里到处都是的土不是一个颜色。黄土的颜色其实不全是黄的,有的是橙黄色的。五十亩地里的就是这样,老庄户人都说这样的土才是肥土。手里的土不是橙黄的土,而是发灰白。用手试试,发干。他拿着这把土到了丈人跟前,叫老人看。老人看看说,这像是人们打地基时用的三合土。老人到圪洞跟前看看,用铁锨把圪洞的边边刮拉干净,这下看机明了,明明显显是两层的。在两层连接的地处,用铲子一下过去,铲起来一片。
这五十亩地是个种庄稼的地处,从哪儿来的这填埋地基的三合土?要真是三合土,不要说单用人工和些家具,就算用药崩,打眼也是个费劲的事。润成叫人把瞎子叫来了,没想到后头陈板凳也到了。他说自己是来看看这边有什么营生能打帮的。说起来这个外乡人自从认识以来,是很够意思的。不说其他的,这几天都在秦家呆着,见有什么营生都给张罗打帮。瞎子叫人给他把土抓了一把,放到鼻子底下闻闻,他还没说话,陈板凳过来嘴里来了一句早就学会的长阴话,日球的,怎么还有三合土了?润成日怪这小子见到三合土的态度,这么大惊小怪的。陈板凳没搭理跟前的人们,自己捞起一把铁锨,跳到这个浅浅的圪洞里忙活起来。润成有些闹机明了,这小子肯定是以为这底下有是个大墓,里头有好东西。这不是添乱吗?这下好,好不容易选了个能用的地处,还是个硬底子。瞎子叫过润成来说,换地处吧。三合土本来就很硬。再一个,是多少年前的三合土还不一定,年代越多这玩意儿越硬,底下就怕是都赶得上石头了。瞎子放下手里的土,猫腰往南边的地处走了走,没多远。回过身说就在这儿吧。这叫润成有些想不到。跟这儿隔着没多远,一个地处就能行,另外一个就不行?还真是邪乎了。他没动,瞎子说赶紧开工吧,家里的事务等不得。
那帮子开始接着动起来,说来日怪,顺利得下到了三四尺的地处。润成看看,问瞎子用不用拿着罗盘再来量一量。瞎子说我觉得也就这个地处最能行了。你也不用想着再换地处了,将就这里吧。说着他给陈板凳说,你小子别瞎看了,墓子的毛儿都没有。
走在回村的道儿上,瞎子给两人说开了自己的想法。其实通过润成圪夹着罗盘陪着瞎子满官庄周围乱走时润成给瞎子说的,瞎子就知道这官庄的地形其实不是什么好地形,整个村子就在个梁上,而这条梁跟五十亩地的梁一搭,加上其他的十一条梁,十三条梁没有一条不是没头没尾光有身子的。这都是些连潜龙都算不上的,都说藏在龙眼是最好的,灵气最强,眼下官庄的这些龙都是连脑袋都没有的,剩下的身子叫多少年以来的雨水冲刷,早就不是完整的,破破烂烂的身子也就成了恶风恶水。算起来,还真是数五十亩地这儿的好些。
陈板凳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着急了问,老瞎子,你叫我走,难不成不是墓,还是碰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