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得有人来请了自己,说是接信的人要见自己,连忙起身将自己的头发衣服捋了捋拉了拉,方才小心翼翼跟着过去。
进门只见无处不金碧辉煌,看得他眼花缭乱,后来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训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心里面却始终记得方才看到的小桥流水,假山叠翠。以后出门去,也有东西可以与人吹嘘了。
低了头,脚底下的路都是上好的石板铺就,沾了泥的鞋子踩在上面只觉得格格不入。那脚夫情不自禁地放慢了步子,生怕脏了地面。
等到进了院子,暗色的门槛埋入,脚下就是一软,居然铺着看不出材质的地毯,细细软软比身上的衣服还要好出许多。
那脚夫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跪下的时候兀自在想,果然是丞相府上,这地上都铺了毯子,跪下来居然也不疼。跪下之后,就听得屏风背后,一个女声清脆地问他,是谁将信交给他的。
那脚夫听得那声音婉转动人,听得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却又知道此地不是自己放肆之地,将舌头一咬,疼过之后,连忙答道:“小的在驿站做脚夫,今日有人从苏杭过来,拿了这信件让小的送过来。”
他心中想,也不知道这信件里面写了什么,让这丞相府上的人都不嫌弃自己粗鄙,叫了进来要见自己。只是想着据说接信的也只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丫鬟也能住着这么好的屋子,不知道那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住的地方又该是何等辉煌。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屏风背后有个小女孩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什么,方才那女声又问:“可知道那送信之人是谁?”
那脚夫连忙指手画脚地说了一番,屏风内的杨宛听得分明,那让脚夫送信过来的是从苏杭来的商人,这几日在京中客栈暂居。
杨宛将那人的姓名身份记了,起身回去见姚夫人。
姚章姚肃与姚真都在那里,见杨宛进来,个个脸上表情不同。姚章依旧是面色平平,姚肃与姚真却都是关切异常。姚真更是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杨宛身边去:“宛宛,听说你收到了信,知道你姐姐的下落了?”
杨宛不急不慢行过礼,方才对姚真说是:“只是也不知道那送信的人是谁,四姐信中似有未尽之语,却又不曾明说,委实让人心焦。”
姚真道:“让人去探查了回来就知道了。”姚夫人点头称是,问了杨宛那人是谁,蹙眉道:“若是商人,怎地不亲自送信过来,却让脚夫送来?”
姚章在旁道:“母亲此言甚是。天下商家向来逐利,且说一句自夸之语,丞相府在他们眼中,是极好的攀附对象。如今却只是派了脚夫送信过来,只怕另有内情。”
杨宛听得似懂非懂,姚夫人见她脸上迷茫之样,笑道:“宛宛也休要忧心,这件事,就让婶婶来给你办好。”
杨宛立刻道谢,见姚夫人与姚章开始说话,方才站到边上去。
姚肃闷头坐在那里,从杨宛进来之后就一言未发。此时见杨宛过来,抿嘴抬头,看着杨宛,脸上忐忑:“宛宛。”
等杨宛看过来,他担忧问:“宛宛找到了你的四姐,你会不会走?”
姚真听得片言只语,立刻跳起来:“宛宛你要走吗?宛宛不要走!”姚家原本就枝叶不繁茂,女儿更少,姚真也没有几个玩伴,与姚玉还不怎么合得来。
如今好容易有个杨宛,却听得要走,当即就急了眼。
杨宛吃惊,连忙道:“婢子并不曾有这样的意思。”姚真却不肯信,道:“你一直都念着你姐姐,如今找到了,怎地不会走?”
杨宛低头,尚未回答,就听姚章在边上道:“她如今身为奴籍,何来自由。”不知是否错觉,杨宛听去,声音中居然有一丝同情。
姚肃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他过去拉了杨宛的手,拍胸道:“宛宛你不要走,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是想你姐姐,就将你姐姐也接过来。”
姚夫人嗔怪道:“大包大揽的,小二如今胆子倒是大了。”姚肃过去拉着姚夫人的手求情,场面上顿时热闹起来。
姚真在一旁看着笑,姚章却默不作声地看着杨宛,目光灼灼。等杨宛不安地看过去,他说:“姚家尚且能护住你平安,若是加你四姐一个,也是无碍。只是,你四姐如今状况不明,却不见得愿意过来。”
杨宛低下头,轻声应是。
从信中她就已经看出来了,四姐如今对自己的生活很是满意而安闲,自己如果真的邀请她过来,说不定……反而是打扰。
只是,那一句信中那句“另有喜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