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其实我也动了怒意,恨不得将你就此毁灭,就不用再万般记挂,纠结于心了……
水天,你若是有心,为何眼里从来都看不到我。若是无心,又为何对他如此死心塌地,情深似海……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放纵自己,狠狠的蹂躏你,占有你,哪怕你会因此而恨我也好……
因为这样,你的眼中,就能有我的存在了……
可是我办不到,已是将死之身,什么都给不了你,又有什么资格留住你……
在你面前,我就是这么的懦弱。
我没有他的果决和手段,注定是个不能成大事的人,哪怕是隆清,都敢于坦诚心迹,比我有勇气的多。
当年你想收为坐骑的那条渡罪银翼大蛇,很是狡猾,这些年一直躲藏在北州深处,我找了好久方才捉住它,压在了妖园之中。
虽然比不上他送你的蛇神镯,不过聊胜于无,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作为送给你和他大婚的贺礼。
就这样吧……
如果有来生,我定然不会像今生这般隐忍……
……
轰然一声,光球破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元正扬弥留之际的梦境到此为止。
凌水天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握着光球的姿势,好久都没有动弹。
四大妖主和肖姣荏,昆墟老祖,容姬薰等人都静默的看着她,不敢发出声音。
良久,她都没有动作。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凌水天的语气很是平淡。
朱雀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回答道:“今天是第三天了……”
“那他还说了别的没有。”
“元长老说你现在生病了,又有孕在身,情绪不能有波动,让我们瞒着你……”肖姣荏哭的声音不成调,有些沙哑:“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在弥留之际,一直在等你,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可是却不让我们告诉你……”
“哦……我知道了……”凌水天淡淡的应了,转身向外面走去。
“妖尊,您要去哪……”四大妖主在后面问道。
凌水天没有回答,一步一步的向外面走去。
灵堂内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摇晃,随即,身子一歪,便颓然跌倒在了地上……
其实君敏那天说的很对,她就是个祸害……
害人害己……
这些年,到头来,害的无数人生生死死,颠沛流离,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下去……
众位妖主和肖姣荏,容姬薰皆是大惊失色,昆墟老祖最先扑了过去,刚刚扶起凌水天的上半身,便见她的裙子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昆墟老祖惊声高呼。
腹痛如绞,穿刺痉挛之痛,咬的嘴唇都咯出了鲜血。
凌水天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醒,却也察觉到了,她的大腿内侧有温热的液体流淌而下。
“水天姐姐!这是快生了吗?”肖姣荏在大喊,惊慌心痛。
容姬薰也懵了:“可是还不到日子啊!”
朱雀慌乱的声音:“老天啊,这哪里是要生了,恐怕是要小产了……”
灵堂内,一片兵荒马乱。
“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啊!”昆墟老祖面色阴沉的略发狰狞“这里不是地方,回寝殿!”随即抱起凌水天冲了出去。
……
妖王的寝殿。
满室血腥和沉重的气息。
侍女在殿内来回穿梭,持水盆,棉布,剪子等生产用具,都是一脸凝重焦色。
躺在床上的女子神情痛苦,几近昏迷,床单上一片殷红血迹,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朱雀满手是血,咬牙喊道:“用力啊!您一定要撑住,否则这孩子性命难保!”
凌水天灵台已经不甚清明,只是本能的随着她的呼喊使力。
混乱中,又是一道声音传来:“帝后她本就底子太虚,在天元宗召唤你们那次更是雪上加霜,受创过重,差点就死了,一直靠着帝尊的元气吊着命……”容姬薰决然:“不行了,这孩子不能要了,再这样下去会要了她的命的。”
朱雀看了眼床上已经气息微弱的人,双手哆嗦着,哭着哑着嗓子说道:“只能这样了,孩子还可以再有……”
凌水天心中一疼,幕然睁开眼,忍痛咬牙嘶声道:“不行……我能挺得住,谁也不准……”
说到这里已经把牙齿咬出了鲜血,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哪怕我死了……也要保住孩子……
声音嘈杂纷乱,人心惶惶。
终于,有婴孩的啼哭响起。
众侍女连忙将一室狼藉收起,将血污杂乱都清理干净。
早已侯在外面的众人鱼贯而入。
“是男孩。”容姬薰宫装染血,露出了笑容,将怀中的孩子抱到了凌水天的面前。
凌水天像是透支了所有的力气,面色惨白如纸,欣慰的笑了笑,却虚弱的像是风一吹都会散了……
她躺在床上微笑,脸上满是颓败之气,眉心的红莲已经暗淡无光……
所有人的脸色幕然一变。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凌水天艰难的低语:“我真的很自私,这些年一直没能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如今又为了自己的孩子……”
“这次恐怕,你们要随我一起去了……”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
四大妖主释然的微笑。
“这是命数,天意……”
“我们会再度沉睡,等待您重新回归的那一天……”
凌水天也释然的微笑,安静美好……
缓慢的,阖上了双眼。
一切都要结束了……
最后的光明消失前,依稀见到当年天道宫中的夜宸,站在飞檐小亭中冲着她微笑。
她也微笑,却向远方而行,一步一回头……
身形已经变得透明,开始消散……
四大妖主盘膝而坐,齐声吟唱道:“永恒的宿命啊……”
整个通天仙府开始震颤,爆出了漫天金光,直冲九霄。
容姬薰抱起还在啼哭的孩子,双目流泪,在这动乱中嘶喊道:“这里快沉了,走!”
仙府内的侍女守卫妖兽等等皆做鸟兽状散……
“蛟龙!水天姐姐!”昆墟老祖拉起哭的快要窒息的肖姣荏,眼眸中满是血丝,像是在发泄心中压抑的心情,也赤目嘶吼道:“走!!!”
外面,三十二妖主也盘膝而坐,共同吟唱着,在空中交汇成了让人心颤的献祭咒语。
“冥冥中掌控天地的至高之神啊……吾等愿以折损不死生命为代价,换吾族尊上能残存人世的一线生息……”
“生命没有尽头,结束即是开始……”
随着众妖主惊天的吟唱,如同地震一般,天地动荡起来。
方圆数千里的通天仙府开始向下沉没。
霞光宝气四溢,仙音渺渺,似是有梵唱在其中。
人世浮华南柯梦,明断是非愚自醒……
红尘烟云迷众生,无法无天指迷津……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归于平静,那恢弘的仙府已经消失不见。
渐渐的,大雪开始降落,风雪肆虐,将一切痕迹全数掩盖。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静极了。
仙魔大陆历,6739纪元,5830年,11月,北水渗州,冬至。
妖王凌水天诞下一名男婴,同日,陨落。
通天仙府和那群叱咤风云的上古老妖随其一同沉入地底深处。
一时间,轰动了整个仙魔大陆。
传闻魔道帝尊赶到通天仙府时,凌水天已经随着仙府没入地底,据说那魔道帝尊居然硬生生的将仙府禁制打破,使无上神通将通天仙府从地底中拉了出来。
可惜,最后却发现里面已经冰封一片,毫无生机,没有任何活气……到最后,连妖王的尸身都没能寻到,只是找到了一把已经破损的白玉小梳,几缕血丝渗入了裂痕之中,触目惊心。
据说,那帝尊手握梳子昏死在了仙府中。
通天仙府没有再度沉入地底,依旧耸立在大地之上,却自内到外泛起了一层冰霜,蔓延开来,最后将方圆数万里全都冻成了死域,没有任何的生灵能够存活。
有修士好奇,想要进入其中一探究竟,却还没等靠近,便被那冰霜之气冻成了粉末。最后成了天下人人谈之色变的无生之地。
再后来,当这事情渐渐平息下来后,又发生了一件震惊仙魔两道的大事情。
传闻东池魔州举行了一场旷世盛大的婚礼,那帝尊身穿大红色的婚服,手中抱着一名男婴,端坐在龙座之上,将一方喜帕温柔的盖在了身边的白玉小梳之上,成了婚。
据说在场见者无不心中五味杂陈,酸楚难当。
婚礼当日,魔道帝尊放出话来,让西仙涧州且先苟延残喘些时日,早晚,会用仙道的鲜血来祭奠他的妻子。
西仙涧州恐慌不安,以天元宗为最。
那仙道唯一的焚天境强者终于履行了仙尊的职责,仙道七门联手,将整个仙道风气重塑,竟是从未有过的万众一心。天元宗册立左护法唐君敏为少掌门,重点栽培,而曾经的右护法销声匿迹,极少出世,便是天元宗的弟子都见不到她。
而魔道经过了新一轮的血洗,据说仇情魔君自裁在了狱中,西海龙族也不知为何受到了牵连,那龙王之子敖玉消失在天地间,找寻不到。
东池魔州统一后,便一直发展的更为迅速,此时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一派盛世之风,却因着两道越来越僵化的关系而躁动不安着。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是安静,就代表着风雨来的愈加剧烈。
那帝尊之子据说名为夜紫翌,有着不输于其父那冠绝天下的容颜,五官精致妖魅中带着纯洁之气,可是内里性情却比起其父更为嗜血残忍。
传闻那夜紫翌从小就展现了极为强悍的修为天赋,又有帝尊亲自指点,居然短短十八年,就冲破到了穿云境后期!被册立为中州东宫的太子,同时兼任第七州的魔君。
这等惊世卓绝的天赋,还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人!人人都在说,假以时日,最后修为恐超其父。
但是夜紫翌和那帝尊的性格大不相同,才不过少年时期,便妖孽而多情,万hua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魔道无数少女都想方设法的想要接近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年,最后无不是在其身上伤情而归。
不过据说他们父子关系很是淡薄,并不亲昵。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一转眼,便已是二十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