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其实文人看不起武人,故意奚落捉弄的事情经常发生,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往往那些武人也只能吃哑巴亏,但是没想到左冷禅根本不理会这些官场潜规则,直接撂桌子杀人。
潜规则就是潜规则,一曝光就死,摊开了还怎么规则?
所以即使是周延儒平时能言善辩,自认博学多才也是无可奈何。
“好了,我不会让你为难,左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们虽然先戏弄本官在先,固然有错,不过罪不至死,本官也无意取他们的狗命。”
左冷禅忽然一笑,收回全身的气势,随手一扔,将他们两个像是扔死狗一样扔到地上,拍拍手回到位置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得。
左冷禅气势一收,大厅之内的气温立刻回到正常,刚才还是数九寒冬白雪飘零,下一刻却是硕果金秋,丝竹声响,笙歌不断,众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大松一口气,只是怎么也做不到之前那样看热闹般轻松,看向左冷禅的眼神也端正了许多。
周延儒紧绷的心脏骤然松弛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一身衣服都被冷汗打个湿透,恭敬的来到左冷禅面前,恭维道:“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佩服。侯朝宗冒辟疆二人行止轻浮,尊卑不分,的确罪过不小。”
“既然罪过不小,那就当罚。这里是你的辖地,这件事就由你处理吧。”左冷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细心的为徐蓉蓉剥了一个水果,不再理他。
周延儒一愣。旋即知道了左冷禅是要自己表现诚意,自己既然想要通过他在陛下心里留下印象,就必须向他靠拢,递上投名状。周延儒胆寒,第一次对左冷禅升起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武夫!
如果刚才左冷禅暴起杀人,周延儒是身体的害怕的话,那么现在左冷禅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则让他的心也害怕起来。他如何不知道,左冷禅这是要把自己绑在同一艘战船上。自己既然成为了他的人,自然会帮他竭力消除今天这事造成的不良影响。
虽然想明白了左冷禅的用意,但是周延儒也是无计可施,应了声是,大声道:“冒辟疆、侯朝宗二人。身为南京国子监学子,不死苦读圣贤书,自恃才学,惹是生非,上下不分,本官这就修书一封给国子监祭酒马大人,请其剥夺二人国子监监生身份。闭门悔过!”
轰!
周延儒的判决一下来,冒辟疆和侯朝宗两人身子一下软了下来,眼如死灰,就是徐茂那些和他一起来的人听到也是身子一抖,恐惧到极点。就像是武林中人最怕的惩罚是点破丹田气海、挑断手筋脚筋一样,读书人最怕的是断绝科举出仕之路。那样他们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周延儒的判决不可谓不狠,冒辟疆和侯朝宗二人都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读书期间享受国家补助,相应的也有修德行守礼法的义务,不能和风尘女子鬼混。本来这一条谁都不遵守。但是偏偏周延儒拿这一条说事,他们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像是二十一世纪,法律规定人人平等,虽然事实上谁都不会把这当真,但是如果你偏偏光天化日之下开车撞死人,还撂下一句话,“我爸是xx,撞了白撞!”那么,谁都救不了他。可以说,只要国子监的马大人采纳了周延儒的判决,侯朝宗二人的一生就毁了。
打蛇打七寸,周延儒这一刀不带半点鲜血,却比杀了他们都有用。
左冷禅也诧异的看了周延儒一眼,心想不愧是在崇祯朝能当上首辅大学士的人,一旦下定决心,玩弄计谋的手段的确不是自己这种武夫能够媲美的。想了想加上一句,指着徐茂那些暗自庆幸的人:“这些人也算帮凶,该怎么处置?”
周延儒拱拱手,沉声道:“这些人联合冒辟疆、侯朝宗戏弄大人,并且品行不端,下官认为该判他们一年之内不得科举。”
周延儒的话一落下,徐茂就翁的一声,天昏地暗,明年就是科举了啊,错过了明年就要再等三年,这么沉重的后果他们哪能承受的起。
“算了,都是一些心思单纯的学生,我看是他们被冒辟疆和侯朝宗二人骗了才会做出这些蠢事来。”左冷禅忽然开声道。
徐茂等人绝处逢生,原本绝望了,哪知道柳暗花明,顿时眼前一亮大声的称赞左冷禅英明,感恩戴德的样子。只有一直装晕的冒辟疆、侯朝宗二人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样吧,你们都是从犯,罪行更轻,只要能戴罪立功,此事我就既往不咎了。等周大人写好送给马大人的书信,你们也上去署名吧,毕竟你们是从犯,更明白他们二人的罪过,由你们来写更有分量!”
“绝了!”周延儒听了,差点拍案叫好。有了这些人的供词,就是南京国子监祭酒马大友有心包庇二人也有心无力了,此案证据确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噗通!
听到左冷禅的话,冒辟疆二人心底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万念俱灰之下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