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那霸道低沉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带有几分戏谑。
“孤说过夜间会有野兽出没,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走不出去,你偏要一意孤行,若是方才没有孤,你如何逃得出这饿狼之口?若是孤晚来一分,你恐怕已成饿狼嘴下的冤魂!”
我正想开口反驳,但忽地思及他方才救了我,我着实也是理亏,但嘴上却还是不客气道,“如此,倒是不得不向你道声谢,不过,还请周王放我下来,我有脚,自己会走!”
我当即便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他这般姿势抱着我,又让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了一分,鲜血透过衣襟浸染出来,将我的白衣也染上点点血迹。
但听一丝抽气声,他皱皱眉头,斥道,“若不是想孤流血身亡,便乖乖待着别动!”
我只好不再妄动,没好气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还不放我下来,抱着我只会让你的伤势不轻反重。”
“你说这话,可是担心我了?”
他深邃的眸子看过来,微挑眉线道。
我冷哼一声,“我是担心你拉着我与你一起死!”
虽然他方才使暗器击中了狼,但待它缓过劲来,他身上的血腥味无疑是道兴奋剂,恐会招惹更多的野兽。
他自嘲一笑,“果然是个浑身带刺的野猫,孤方才分明救了你,不但没有一句感激的话,还这般不待见我,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孤强迫了你一般,你这样的脾性可不大好,得改!”
“改或不改,轮不到你来管,本姑娘最大的愿望,便是与你毫无牵扯,你做你的周王,我做我的凡人,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这恐怕不行,毕竟让孤遇见了你,就断不会有放手的道理,你还是趁早死了这颗心。”
他语气不容置喙,语气平常得,仿佛在对着一根大白菜讨论占有权。
我心下微怒,瞪了他一眼,“你也未免太自信了些,就这般笃定本姑娘会遂了你的意,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他低笑一声,戏弄道,“孤可不敢小看你,就凭你方才能狠心将孤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扔在荒郊野外,便知你绝非善男信女,若不是孤担心你,那会忍痛跟了你一路?不过好在及时赶到,不过谁叫孤喜欢你呢,就算你性子再如何不好,孤也能忍受,就算你是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孤也能将你的翅膀给折了,总而言之,你逃不出孤的手掌心,孤总有法子将你孤傲的野性给驯服!”
这话带有一丝不用抗拒的笃定,听得我眉头一皱,方才对他涌起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好大的口气,如今你身受重伤,全然不是我的对手,我既然能摆脱你一次,便能摆脱你第二次!”
他如鹰般的眸子眯了眯,渗人的光芒在眸底涌动,仿佛要看入我灵魂中去,“从来没人敢如此对孤,唯有你!”
他忽地仰头大笑,狂妄无比,“不过,你若是再敢抛下孤,孤发誓,下次捉住你,孤定会将你羽翼折断,困在牢笼之中,让你终其一生,都只能守在孤的身边!”
他咬牙切齿,言辞警告,可见方才对我抛弃他一事多么痛恨。
我被那渗人的目光看得颤了颤,知晓他是真的震怒了,便识时务地不再言语。
就算我常年隐居昆仑墟,也知晓周王雷厉风行的手段。他能在那场风云诡谲的宫斗中存活下来,已是手段了得,更何况如今还问鼎江山,一统周国天下,便见其城府如此之深,心机如此之重。
周王的大名如同师尊一般,对当世百姓有些非同凡响的意义,况他年龄不过二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加之模样生得也颇为俊俏,不乏女子芳心暗许。身边也从不缺女子相伴,后宫之中更是有不少美貌姬妾,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且他身居高位,习惯俯瞰江山,俾睨天下的姿态,女子在他眼中,恐怕也只是点缀宏图大业的陪衬,似他这般城府的人,应是不屑与女子琴瑟和鸣,安稳度世,而我所求,不过是执一人之手终老,单就此,他便是万万做不到。
这便是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的缘故,我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论喜恶爱好皆是天差地别,他习惯高高在上,万民拥戴,而我也喜欢闲云野鹤,游山玩水,与他处在一块,怎么看怎么别扭。
正想得入神,他神色缓了缓,收了骇人的目光,“你不必怕孤,只要你听话,孤便不会做任何伤你之事。”
我心里不禁冷笑,“你伤害我的事还少吗?若不是你,我又如何会落入这般田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森山老林里晃悠,你真当我吃饱了撑着,陪你散步吗?”
他眉头不悦地蹙起,神色说不清是内疚还是愤怒,“这么说?还真是孤的错了?”
我不想理他,索性闭了嘴不再浪费口舌。
他无赖地叹了一口气,“罢罢罢,皆是孤的错,孤向你赔不是,可是眼下,恐怕不是与孤置气的时候,这片森林范围太广,且迷林重重,你要走出这森林,少不了孤为你保驾护航,而孤如今身受重伤,亦不能缺了你的帮助,所以孤现在与你,是栓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得谁,你最好别再有那扔下孤的念头,否则,方才发生的事有一次,便还能有第二次,届时孤不在你身边,又会有谁来救你?”
他语重心长说了大通,我心中诧异不已,似乎没料到他堂堂一国之君,竟会耐心细致地与我解释这些。
这倒是与传言中冷酷无情的周王有些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