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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容氏三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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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老太爷的脸憋得通红,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的火,不住往上头蹿。容老夫人见他那模样,赶紧安慰他:“老爷,别偏听偏信,指不定就是这群人合伙来骗你的,安柔不是那样的人。”她瞅了一眼容大奶奶与相宜,心里头想着,大房看着三房早就不顺眼了,这婆媳两人正想法子要加害三房呢。

相宜见容老夫人还是偏执得很,也不出声,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反正今日已经撕下了脸,必然会要撕到底。

大堂外边不远处,春华秋华两人带着丫鬟站在那里,眼睛往主院那边瞄了过去,虽然口里说不跟着去大堂看热闹,但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心,两人在三岔路口那边的亭子旁边,一边说话一边不住的看着那条小径。

没多时,出现了一群人影,几个婆子抬着一副架子,架子旁边还跟着一个丫鬟,不住的弯下腰去拿帕子给架子上的人擦汗。担架后边,还走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正是容三爷,一边走一边还在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那是桃花。”春华眼尖,一下就看清楚那丫鬟的模样:“担架上边难道是三婶娘不成?”

秋华看着那副架子慢慢的往前边走,拐了个弯,消失在绿树丛中,发了一阵怔:“莫非是被三叔打断了腿?”秋华只觉得自己身上发凉,她知道事情发了容三奶奶必然会受到惩罚,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这难道是因果报应不成?她指使秦二娘害死了自己的弟弟,现在自己也被人害成了这副模样。

“别想那么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做了坏事,自然会受到惩罚。”春华拉了拉秋华:“咱们到亭子里坐着,看看等会有什么结果。”

容三奶奶被人抬到主院,容老夫人见着她那模样,唬了一跳:“老三媳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要被人抬着进来了呢?”

容三爷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容老太爷却懒得管容三奶奶此时是不是断了腿,用力一拍桌子:“老三媳妇,你看看这两个人,你是否认得?”

容三奶奶一抬眼,就见着了故人,不由得有些心虚,将脸转了过去:“我不认识。”

“不认识?”容老太爷喘了一口气:“你现在倒会装不认识了!”

容三爷听着父亲言辞激烈,有些莫名其妙,仔细看了看小梅与张稳婆,吃了一惊:“小梅,你不是得了重病死了?怎么还活着?”

小梅不屑的看了容三爷一眼,心中充满了愤怒,只因着当年她还有几分姿色,容三爷时时想打她的主意,故此容三奶奶才想着要她去做通房,借腹生子为自己固宠,这两个主子,都让她觉得恶心。

“三爷,我可不能死,我死了谁给我与可怜的小蝉伸冤。”小梅冷冷的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容三奶奶:“她当年假孕,小蝉有了三爷的骨肉,被送到外头去生产,生了孩子就被扔到破庙里边去,若不是我当年流落在那庙里住着,她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小蝉?”容三爷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蒙,全然没有回过神来:“不是说小蝉染了你的病,怕传给别人,也被送到府外去了?”

小梅冷笑了几声,这人真是蠢笨,这么多年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都不明白:“三爷,你实在是只会看女人的身子,不会用脑袋想事情,她做了这么多恶事,你却没一件知晓的,还以为她贤淑温柔,处处给你着想。”

看着容三奶奶躺在担架里,起身都要人扶,小梅觉得心中大快,也不知道她是为何弄成了这样子:“三爷,你那宝贝女儿淑华,可不是你的种!”

“什么?”容三爷忽然就想起今日去西树胡同捉奸的事情来,他瞪着容三奶奶,一双眼睛睁得铜铃大:“贱妇,小梅说的话,是真是假?”

“怎么会是真的?她们都是在陷害我!”容三奶奶撕心裂肺的喊叫了一句,心中有些发颤,这么多年来都只是她在算计别人,今日竟然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淑华不是容三的,若是承认了,淑华只怕会马上被赶出府去,她处尊养优的长大,如何能到外边吃苦?容三奶奶打定了主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怎么能就凭小梅与张稳婆几句话,就能将淑华侯府小姐的身份给夺了?

“小梅那时候一心想要爬床,三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中嫉妒,可又怕旁人说三道四,这才暗暗的将她送了出去,至于小蝉,却是真的得了病,小梅这贱婢,怀恨在心,这才过来颠倒黑白,朝我泼污水。”容三奶奶挣扎着由丫鬟扶着坐了起来,指着张稳婆道:“稳婆这种人,三姑八婆里边的一种,惯会串门走户挑拨是非,给了几个钱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她的话,也能信?”

“她们的话不能信,就你的话能信?”容三爷怒目而视:“贱妇,贱妇,白白浪费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思!”容三爷的脸上被那钉子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疤痕,说起话来那道疤便不住的抖动,露出了里边粉色的肉来,让人看了心里有些恐惧。

容三奶奶抬起眼皮子看了容三爷一眼,此时她的心里倒是安稳了,没有抓到文班主,她可以矢口否认,拼着自己一死,也不能让容家知道淑华不是容三爷的血脉。“三爷,你自己有了不举的暗疾,看我因通房的事儿和你吵闹早已不顺眼,又因着我的出身不方便带出去,准备停妻再娶,所以故意收买了这两个人来指证我?”容三奶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淑华千真万确便是你的骨肉,我处子之身是交给了你,难道你便不记得了不成?”

第二十一章

大堂上的人听了也是大吃了一惊,容三奶奶与容三爷在一处时,竟然是处子之身?那淑华便千真万确是容家骨血了。

容三爷听了也有些踌躇,十多年前去杭州姨父家赴宴,他与容三奶奶搅到了一处,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床单上边有落红,自己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若是从这一点来说,淑华便确实是他的骨血。

见容三爷顿在那里无话可说,容三奶奶吃力的咧嘴一笑:“淑华究竟是谁的骨肉,你自己最清楚不过,若是你听信了这些人的话,要亲手将自己的骨肉赶出容府,那真是禽兽不如!”

容老夫人听着容三奶奶说得笃定,一时也犯了难,望了望容三奶奶,有又望了望容三爷:“毓儿,淑华究竟是不是你的骨肉,你难道不知道?安柔跟了你的时候是黄花闺女罢?”

容三爷望着对面的容三奶奶,见她满头大汗,眉毛皱到了一处,似乎十分痛苦,不由得想起以前恩爱的时候那些光景来。见容老夫人催问得着急,他点了点头:“安柔跟我的时候,确实是处子之身。”

“你们两个可听得清楚?满嘴胡嘬的在这里拨弄是非,我定要将你们送去京兆尹府衙里边去好好治罪不可,也让旁人知道我们长宁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来颠倒黑白的!”容老夫人气呼呼的将桌子拍得震天响:“老爷,快些派长随拿了名剌去京兆府,将这两个人捉了关进牢里去!”

容老太爷瞥了容老夫人一眼,胸口里的气总算是平了些:“夫人,你是担心旁人没热闹好看是不是?即便这张稳婆和小梅说的不是实话,你怎么能敲锣打鼓的将这事儿抖了出去?”

容老夫人听着容老太爷责问,一时脸涨得通红,闭着嘴只是不说话。容老太爷叹了一口气转脸望向张稳婆和小梅:“究竟是谁指使你们过来,红口白牙的诬陷旁人的?”

容三奶奶坐在那里,眼泪涟涟,容三爷毕竟是个糊涂人,有他给自己做证,淑华这容府嫡出的小姐便跑不了,自己□□被容三爷撞破,已经没得好日子过,不如拼着一死,以后容老太爷容老夫人也会感念着她对淑华好一些。再说自己撒手走了,一了百了,即便是抓了文班主过来也无人能当面对质。

她打定了主意,伸出手去,悄悄的从发髻上拔下了那根金簪子,在手指上试了试,有些痛,犹豫了一番,不知道能不能一下将自己的喉咙刺破。

这边张稳婆和小梅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忽然便峰回路转了。小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太爷,我发誓我说的绝无半句谎言!我将姨娘和林妈妈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才逃了出去,而且小蝉生了孩子死在外头还是我给她收尸埋了的,还有小燕,也是被姨娘下了哑药给送出去的。”

“小燕?”容三爷听了这个名字仿佛有些触动,多年以前自己那个通房,长得小巧玲珑,嘴巴儿甜得如抹了蜜一般,和她在一处总是觉得舒服。后来说是得了重病被送出去了,从此便再也没有见着她。

“是。”冬梅朝容三爷磕了个响头:“小燕被姨娘下了哑药送出去了,至于在哪里我不知道。”

容三爷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容三奶奶:“你、你、你……竟然这般蛇蝎心肠!小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非要如此对待她们!”

“为什么要下哑药,自然是要她不能开口说话,里头究竟有什么秘密,那就要问三弟妹才知道了。”容大奶奶在旁边看了一阵热闹,觉得已经到了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再不开口,恐怕容老夫人就要准备用棍子将张稳婆和小梅轰了出去呢。

听着容大奶奶的话,容老太爷和容老夫人俱是一惊,今日里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们俩的心就如悬在空中一般,起起落落只是着不了地。“老大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容老夫人板起脸来,指着张稳婆与小梅道:“莫非她们便是你买通的?”

“母亲,这两人确实是我找来的,可买通,我却不认。”容大奶奶瞥了张稳婆与小梅一眼,索性点了点头将这事儿承担下来,秋华是个尚未议亲的闺阁幼女,多少也要顾忌着容老太爷容老夫人对她的印象,即便容三奶奶千个万个不好,究竟也轮不到她一个做小辈的来插手管这事儿,而且以容老夫人那糊涂劲儿,指不定还会往外边漏上几句话,谁家还敢来聘了秋华去做儿媳妇?

“老大媳妇,你究竟是何用意?在江陵的时候,你一门心思想要主持家里中馈,总算也让你如愿以偿了,为何还要在这里兴风作浪?”容老夫人望着容大奶奶含笑而立,心中实在恼火:“你莫非一定想要闹得三房不安宁你才开心?”

“婆婆,媳妇可没有半分这样的想法,只是容家的血脉却不能混淆。”容大奶奶跨步向前望着容三爷,见他那张俊脸上划出了一条狰狞的疤痕,看了也着实心里替他不舒服了一回,三弟苏素来以自己这张脸蛋为傲,现在定然有些接受不了这现实。“三弟,你说弟妹跟了你的时候是处子之身,那我便想要你先看看一个人。”

容三爷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容大奶奶:“看谁?”

到这时候还不明白?相宜坐在那里心中只是叹气,果然三叔就跟那丫鬟小梅说的一样,蠢笨之至。她转脸吩咐了金玉一句:“去让他们将几个人都带上来。”

“嘉懋媳妇,你跟着你婆婆到这里头掺和什么?”容老夫人皱着眉头看了相宜一眼,十分不高兴:“还不赶紧去照顾承宣,就别到这里头讨人嫌了。”

相宜浅浅一笑:“祖母,相宜也是苦主,要告三婶娘呢。”

容老太爷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房是追着三房不放了,就连嘉懋媳妇都来凑热闹:“嘉懋媳妇,你且说,又出了什么事情?”

“汤饼会那日,有人安排了一个婆子,手中端了热油来泼承宣,只是万幸方嫂身手敏捷,这才没让她得手。那热油里,还掺了些别的东西,廊柱上溅着油汤就落了漆,若是承宣沾着了……”相宜说到此处,自己心中都有些忐忑。

“还有这样的事情?”容老太爷张大了嘴巴,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有。”嘉懋的声音从大堂外边响起,门帘一掀,他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一个是那日的婆子,另外一个是林妈妈。

“这婆子已经招供,就是这林妈妈去买通她的,听着声音就明白了。”嘉懋指了指两个跪在地上的人,恨恨的望了容三奶奶一眼。

那婆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到林妈妈说话,只不过嘉懋觉得好说歹说都要让这桩事情安排到容三奶奶身上。容三奶奶要下黑手,自然是要派她最亲近的人去做,旁人都不会放心,故此赖到林妈妈身上是肯定可行的。

嘉懋对那婆子说,只要她肯指认林妈妈,就将她从轻发落,婆子听了心中略略松了松,连忙答应了下来:“世子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看着银子就接了活,我一定会按着世子爷说的去办,指证那个三奶奶。”

“老太爷,老夫人,我在江湖行走了多年,也知道江湖规矩,不能出卖那买家,只是这次的事实在造孽,竟然让我去害一个甫才出生的婴儿,实在也是丧心病狂。我本就心中不愿意,后来失手被抓,更是后悔万分,故此决计不顾江湖规矩,也得将那买家指认出来。”婆子伸手一指林妈妈:“虽然她是隔着屋子跟我做的买卖,我没见着她的脸,可这声音却是认得出来,正是她跟我去联系的。”

林妈妈白着一张脸,完全不敢相信,哪里是她去与这婆子联系的?她特地找的中间人,多出了些银子,要她去转告这笔买卖,为的就是不被人认出,可没想到这婆子却揪住她不放——难道那中间人的声音跟自己一模一样?

“老太爷,老夫人,根本没这样的事情!”林妈妈全身打颤:“我根本不识得她,这婆子完全在胡言乱语!”

容老太爷盯紧了那婆子,心中犹豫,这人说的是不是真话?若是真的,这老三媳妇可真不能再留在长宁侯府,免得惹来一片血雨腥风。

嘉懋见祖父还在犹豫,心中实在有气,指着林妈妈道:“祖父,你还不明白三婶娘究竟做了多少坏事?你让林妈妈自己说!她助纣为虐,这些年多少事情都是她替三婶娘牵线搭桥,不仅仅是单单对我承宣一个人。”

容三爷忽然想起今日去西树胡同捉奸,看到了林妈妈。他大步走到林妈妈面前,恶狠狠一脚踹了下去:“老虔婆,快说,今日那奸夫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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