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霖咳嗽一声:“先生快来了,大家都回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罢!”他年纪最大,又是宋家三兄弟中的老大,平日里约束自己的两个皮猴弟弟惯了,说起话来自然很威严。他一开口,刚才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几个小公子都乖乖坐好。
博议课的先生是素有“冉子遗风”美誉的冉廷砚,他一踏入望南楼,就看到几个人猫在窗边朝里看。他正想大喝一声,不妨看到了为首的女子头上的凤钗。咦,怎么这般眼熟?
这是明盛长公主也已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曾任翰林院五经博士的冉廷砚,先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然后食指放在唇边,“嘘!”
以她长公主之尊在这儿听壁脚,要是让御史台那群家伙知道了,那批判她的奏折定如雪花一样飞入她皇兄的御书房!不过看到冉廷砚她不怕。冉廷砚是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为人最是开明不过了,这一点从他教授的课上就能看出来。更何况他也曾教过明盛长公主读书,是以看到这样的状况也没觉得十分不妥,倒是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意思是他知道了。
明盛长公主又朝冉廷砚拜了一拜,然后转过身离开。可是刚一踏出望南楼的院落,她的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她脸色阴沉地走在沈府里,跟着她的钱嬷嬷和岫玉都不敢说话。
刚刚虎贲将军的小女儿欺负自家姑娘,这一幕还被长公主看个正着,恐怕现下,长公主满心都是想着怎样把叶家狠狠收拾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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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自婆婆房内请安归来,恰好看到一行三人自远处而来。为首的那个女子披着银狐大氅,面容间俱是怒气。她看清来人之后,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长公主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有这一脸的火气,是谁惹公主生气了么?!
她赶忙来拜:“见过公主!”
明盛长公主正在气头上,看到宋氏倒也勉强打了声招呼:“二弟妹。”
“公主这是……?”话还未说完,宋氏只觉两道目光刺来,立刻咽下了后面的话。
明盛立在沈府内,紧了紧大氅,一脸倨傲:“岫玉,备驾,本宫要进宫。”
什么事还要进宫?宋氏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最后确定:定是蓁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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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议课只有一个时辰。上完课后,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各回各家。宋氏看着两个女儿入得房内,一手拉了一个,问:“今日蓁蓁在学塾里怎么样?”
四姑娘沈长芝脆生生道:“挺好的呀,她回答了冉先生的问题,先生还夸她有急智呢!”
小女儿素来是个没心眼的。她把目光放在沈长药身上:“长药,你来说。”
“叶姑娘明里暗里说了蓁蓁几句,语气太呛!蓁蓁没说话,幸好权家的公子回了一句。”
宋氏联想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不愉快,立刻脑补出了长公主见到这一幕时的愤怒表情。没想到,长公主没派分量重的嬷嬷陪蓁蓁来上学,自己居然悄悄来了。她此次进宫,恐怕是告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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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的猜想不错,明盛长公主直奔永寿宫。永寿宫内,皇后和一众妃子皆在下首陪着褚太后闲话,看到明盛怒气冲冲掀帘而入,不想被台风尾扫到,纷纷找借口离开。不消片刻,宫内除了宫女,只剩下了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女。褚太后看到明盛一脸怒容,忙唤人来扶:“都三个孩子的娘了,现在还怀着一个,还是这么毛毛糙糙的,就不能仔细点!”
明盛被人扶着坐到了太后身边,犹自不平:“那叶家的小女儿,小小年纪就会挤兑人了!”
褚太后抚着她的背:“今日是蓁蓁初次去沈府的学塾吧?叶家女儿给她气受了?”
宫女端来一盅温茶,明盛连喝几口,才道:“对呀!欺负地蓁蓁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蓁蓁一点错也没有么?”褚太后素知明盛护短,况且她自小作为嫡长公主,上头有皇帝皇后还有个太子哥哥保驾护航,一直张牙舞爪地长大,虽然太出格的事没做过,可是也绝不肯吃一点亏的。
“唔,蓁蓁还是有错的。”明盛仔细琢磨片刻,然后继续理直气壮,“不过十分错误,蓁蓁只能占到三分,那叶家女儿太过咄咄逼人了!”她接着把事情点因后果讲给了褚太后听。
太后听完之后,反倒笑了:“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就能把你气成这样。我反倒觉得这是个好机缘。”
“这是为何?”
“蓁蓁的性子绵软,找个人激一激也未尝不好。不然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儿时不显,长大你我如何放心!反正是在沈府,你派个妥帖的跟着,如果事情不过头还好,如果过了的话,哀家再把叶将军的家眷宣来敲打一番,如何?”
明盛经由母亲劝了半天,倒也想通了,笑着倚在太后身旁,亲亲热热道:“就照您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