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姒第一次知道寒风入骨的滋味,被身后雪亮的一排钢刀逼进车厢的时候,她仍然不能相信林水苏是奉了闵竺凡的命来让她上了这辆马车。
直到她说出那句,“他心里有一个人,但只可惜,这个人不是你。”
像是一句确认双方身份的暗语,君天姒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霎时间收起了所有的疑虑。
为什么,没有去反驳。
心口顿时一阵发疼,像是一道才愈合不久的伤疤被人硬生生撕扯开来,鲜血淋漓着摆放到面前。
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一旦真的面对了这个事实,她该如何应对。
但她仍旧想不到很多事情。
譬如,她曾经以为,这种时候起码闵竺凡是站在她面前的,那样即使再难过,他也是会看到的,哪怕他只有一丝的心疼,也算是自己的这份感情没有白白的付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叫她连难受,都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的伤心欲绝。
这或许就是缘分。
缘分使然。
而他们,注定没有这个缘。
车外寒风四起,刮起冷雪,君天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车前的,但纵使是伤心难耐,她却也知道,事已至此,不上这辆马车是不行了。
仰起头,君天姒瞧见浓黑如泼墨般的夜色中是随风而起的冷雪。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天,由万里之外一路奔波而来的马车沿着夜沁皇城一路缓缓而来,而他宽袍广袖,依旧儒雅悠闲,他该是如何掀得车帘,如何下的马车,又是何如入了这深深皇城……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好吧,现在想想,自己果然是太天真。
为什么就那么想了呢?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呢?
林水苏说得不错,“他心里有一个人,但只可惜,这个人不是你。”
如今,连林水苏都看出来了,自己再怎么骗自己,也是不能够的了。自己为什么就不承认呢?为什么非要抱着一丝幻想呢?
心口越发的疼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问都懒得再问上一句,君天姒坐在马车里,感觉到手脚冰凉。
车帘缓缓撂下,马车摇晃着开始前行。
车厢瞬间出于黑暗之中,终于只余下自己。
长久以来,更像是坚持了许久许久,在大君也好,在夜沁也罢,甚至是在刚刚的牢狱之中,君天姒一直处于人前,不管走到哪,她都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哭。
而现在,小而封闭的黑暗中,想给她特制的独有空间,让她积攒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宣泄而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还能怎么样呢?现在这样伤心的自己,和之前没有伤心过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吗?她哭着想,能有什么区别呢?之前的自己一无所有,而现在的自己,仍旧……一无所有。
马车继续颠簸着前行,君天姒却从哭泣中逐渐回神。
君天姒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路行来,她竟然没有问过一声: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