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羁涯这一番得手,为了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全然不顾右腕上的刀伤,而是抄起一旁的长刀欺身便上,叶凌烟但觉胸前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身法也慢了些许,恍惚之际,又受了几处刀伤,却扔是死死抓住那半边帛书,直到寻了个空隙,飞身闪出大帐。
夜已深,帐外灯火昏暗,叶凌烟仗着身法迅捷,在帐外闪得几闪,摆脱了阮羁涯,飞身纵入一座早已熄了灯火的营帐。他也不管那帐中有人无人,而是闪身躲在墙角。
胸口的剧痛已令他眼前阵阵发黑,在这本就昏暗的夜晚,更是看不清周围的景象,适才阮羁涯那致命一掌,早已伤了心脉。同时他身上那几处刀伤,虽然不曾直接伤了要害,却刀刀入骨,鲜血长流,尤其是右肩那一刀,直接穿透了肩骨,从后背而出,相当于废了整条手臂,还有腰间那一刀,伤及筋骨,鲜血顺着青衫的下摆流淌在地,他一件翠色长袍此刻已尽数被鲜血染红。
他神智一恍惚的功夫,只听得大帐深处有人低声喝问:“什么人?!”与此同时,只见火光一亮,显然对方晃起了火折,叶凌烟强自支撑着身子没有倒下,顺着火光望去,只见床上一人已经坐起,被子掀开,上身赤膊,正是天山派火云护法金无邪,显然他已睡下,被叶凌烟的突然闯入而惊醒。
看到金无邪的一刹那,叶凌烟便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借着火折的光亮,他看到悬挂在床头的那对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淡紫色荧光的寒影剑。
他身子虽已重伤,脑子却转得仍快,当下不等金无邪反应,而是飞身便起,一把抄起床头的寒影剑,合身扑向床上的金无邪。
金无邪疑惑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还是没睡醒的缘故,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血人般的叶凌烟非但不退,竟敢冲上前来,当下抬手便是一掌。
叶凌烟似乎料到了他会出手一般,只是将身子侧了侧,避开当胸要害,硬受了这一掌,然后跌在里侧的床上。金无邪也不含糊,反手五指如钩,直接扼住叶凌烟的咽喉。
此时的局面就变成了叶凌烟怀里抱着寒影剑,躺在金无邪的床上,满身鲜血浸透了被褥,而金无邪则坐在床边,*着上身,作势卡住叶凌烟的脖子。
如此的局面对叶凌烟来说实在是插翅也难逃了,怎奈他非但不急,反而微微笑了。金无邪皱眉,知道此人诡计多端,心中不敢怠慢,依旧保持着制住他的姿势,沉声喝问:“叶凌烟,你深夜潜入我天山派,是找死么?!”
叶凌烟咳了几声,缓了口气,强自撑着最后一丝神智,不让自己晕过去,缓缓道:“金护法,尽管……你我师门为敌,但我叶某……素来敬重你的为人,我叶凌烟是什么人……江湖皆知,此刻你我情形……倘若被人看到……只怕对你金护法名声不利……还望你莫要声张……叶某来意……自无隐瞒……”
金无邪闻言一惊,连忙下床站起,退开两步,从床头扯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才负着双手,喝道:“有话快说!”
原来,叶凌烟身为断袖一事,在江湖早已不是秘密,而如今他与金无邪两人,一人满身鲜血躺在床上,一人衣裳不整坐在床边,倘若被旁人看见,他叶凌烟是豁出去了,金无邪堂堂火云护法一世英名可尽数毁了,是以叶凌烟抓住他这个把柄,令他不敢声张。
叶凌烟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挣扎着支起身子,将那寒影剑护在身下,抬起一只手来,将衣袖掀到手腕以上,苦笑道:“金护法,你来看看我的伤……”
金无邪一愣,恐他又要使诈,不过转念一想,他叶凌烟就算再诡计多端,这一身伤却不是装的,眼下他已毫无还手之力,自己这江湖一等一的风云人物,还会怕他么,若再疑心,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和后辈一般见识了。于是也不多言,走上前两步,单手搭在他手腕上。
他这一把脉不要紧,立时心中骇然,叶凌烟的伤,已深及心肺,脏腑亦被深厚掌力震裂,便是神仙在世也无能为力了。想到此,他心中不由得一沉,自己纵横江湖多年,不知为何近年来反倒愈渐心软,见不得种种生死杀戮,不由得心中暗叹果然是老了,该退隐江湖了。
他将手缓缓移开,长叹一声,不由得开口,“你又是何苦拼死闯我天山大营?”
叶凌烟有些支撑不住,五指用力抓着身下被褥,挣扎道:“金护法想必已知,我叶凌烟难逃一死,而我毕生所愿,唯有这对剑……”说着,他用力挪开身子,露出床上的一对寒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