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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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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立足

刘范即应韩遂所求,便起身告辞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早起程……”刘诞也跟着站起行礼。

韩遂哑然而笑,摆摆手道:“盖俊虎踞霸水,威胁京师,咄咄逼人,然仆拥大义人心,兵马十余万,又岂是盖俊所能轻辱?长安形势虽急,不急于一时,二位贤侄方才光临寒舍,尚未坐定,快未动筷,便要告辞,仆若放行,岂不是显得过于失礼?”

“这……”

韩遂故意板起脸道:“坐。”

“如此,便再叨扰韩公少顷。”刘范、刘诞推脱不得,只得重新落座。

“这就对了。”韩遂笑着点点头,说道:“仆初临京都,即摄朝政,又理军务,如今战端再起,仆纵然不眠不休,亦感时间不裕,直叹分身乏术,是以朝中诸官吏,结识有限,尤其是像二位贤侄这般的青年才俊,此番正好与二位贤侄倾心一谈……”

“韩公为国劳心劳力,我等惭愧……”

韩遂后面没有再谈论天下事,反而把话题引到学问上来,气氛顿时轻松不少。韩遂年轻时师从“凉州三明”敦煌张奂张然明,后者则师从已故太尉朱垄,韩遂五经《尚》专研极精,理解高明,见识独到,绝非刘范、刘诞这等年轻之辈所能比及。

刘氏兄弟心里暗暗佩服不已,先不说其人如何,至少在学问这一块上,未必逊色已故司徒王允。

董卓?他要是真有学问就不会把好好的一个大汉国弄得四分五裂了。

酒阑,刘氏兄弟告辞,这一次韩遂没再阻止,送至门前。

“韩公就此留步……”

韩遂执意跨过门槛,一手握着刘范,一手握着刘诞,顾左右而道:“国朝之兴衰,全在刘益州,盼二位贤侄能够以大义说服之,以救社稷、以救至尊、以救苍生……”

“敢不应命。”“告辞。”二刘再拜,继而躬身倒退几步,转身离开。时天已将黑,刘氏兄弟在侍者的引领下行于路上,草丛中、池塘边、树枝上,知了鸣叫不停,惹人烦厌,兄弟二人各自想着心事,期间无一语对话,直到出了司徒府门,登上自家马车,刘诞才忍不住开口道:“兄长难道不知如今长安有多危险,为何执意留下?”

见刘范沉默不言,刘诞又说道:“今韩公坐处牢笼,内外交困,进退无路,所能倚仗者,惟有父亲大人而已,我兄弟二人便是提出同往益州,他又岂敢阻拦半分?”

看到胞弟焦急的模样,刘范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弟,你怎么就不懂,为兄这是在为父亲大人留后路。”

刘诞顿时一怔,他不是庸辈,庸辈可无法在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坐到治侍御史一职,治侍御史虽秩仅六百石,却相当于天子的法律顾问,凡遇疑事,定其是非,只设两员。刘诞汉室宗亲的身份无疑对他的仕途帮助极大,但其自身才华亦不可轻视。刘诞一瞬间便读懂了兄长话里的意思,只要兄长留在京师长安,留在天子身边,不管日后韩遂继续主政,抑或盖俊掌握权柄,都会留有余地,不致难以挽回。

刘诞明白是明白了,可问题是……

“为何是兄长留下,而不是我?”刘诞双目泛红道。要知道,盖俊入主京都还好说,一旦韩遂成功逼退盖俊,立足关中,便意味着短期内再无人能够威胁他江夏竟陵刘氏对益州的统治,换句话说,他二人身为刘焉嫡长子、嫡次子,如今谁返回益州,谁就有可能成为“蜀国”未来之主。兄长刘范等于是把“蜀国”继承人之位让给了他。

刘范拍拍胞弟的手,微笑着说道:“二弟虽然才华更在为兄之上,却过于年轻,历练不够,城府不深,而身处京师,面对当今错综复杂的局面,恰恰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沉稳的性格,以你现在的阅历绝难应付得来。为兄比你更合适留下。”

“……”刘诞面上浮出一丝痛苦之色,自己才华更在兄长之上?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兄长少年早慧,文武双全,名著荆楚,一直是父亲最大的骄傲。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用,不能留在京师,替父、兄分忧,只能夹着尾巴遁回益州,托庇父亲羽翼。

“也不知三弟、四弟怎么样了,没有我在身边督促,是否依旧潜心向学?”刘焉三子刘瑁,字叔玉,一直跟随在刘焉身边,刘范有好几年没见过三弟了,兄弟分别时刘瑁尚未成年。刘焉幼子刘璋,字季玉,本来和刘范、刘诞一同留京为质,去岁刘焉讬病召璋,遂留益州不还。刘范提及另外两个远在益州的胞弟,目光中一片柔和,所谓长兄如父,早年父亲刘焉常在外为官,是以诸弟功课,皆赖刘范辅导。

刘范平复思潮,对刘诞殷殷叮嘱道:“当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多以力为雄,不能说错,却偏颇矣。你回到益州后,不可专事武功,当与父亲大人共治文学。”

“诺。”

黄昏过后,便是夜晚,六月的戌时,虽非伸手不见五指,亦非亮如白昼,万物始朦胧,似清楚又模糊,此时人们酒足饭饱,眼带倦意,合该上榻休息,而霸水河西,双方数万将士,仍在激战不休。

“啊——啊——啊——”马立身于群尸血河中央,黑狂舞,仰天长啸,其手中之刀密密麻麻布满米粒大小的缺口,委实触目惊心,让人不禁感慨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血战,才能使一柄经过千锤百炼的钢刀破损成如此模样。

马一个箭步窜出,快逾闪电,右脚重重踏在一面大楯上,盾兵张嘴喷出一口血,倒飞出丈余,撞倒数人。马借着一踏之力跃起,战刀如虹,雷霆落下,正中一人面门,然而他手中之刀早已失去了锋利性,不仅未能劈开对方脑袋,反而卡在头骨。

耳中听着敌人凄厉的惨叫声,马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烦躁,连连使力,就是拔不出刀来,这时敌卒似乎看到良机,一窝蜂冲上来。他们对马并不陌生,此子从开战起,就一直活跃在战场最前沿,韩、董联军一方仅司马以上者,便被他袭杀三人,斩更是难以计数,武艺绝伦,勇冠盖军,不愧是这几年大汉国名气最大的少年猛将,果然名不虚传。毫不夸张的说,他的脑袋足以换回一座金山。

眼看敌人蜂拥而至,马不由大急,遂全力拔刀,只听“喀嚓”一声,刀断两截,马看着手中两尺余残刃,顿时懵了,哪里还敢再战,急忙向回跑。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一旦错过,恐难再遇,联军将士如何肯舍,鬼吼狼嚎,追砍不休。

马背后连挨数击,此时他只顾逃命,全无感觉。

一队大戟危急时刻赶到,和联军追兵撞到一起,戟矛交错,互相对捅,鲜血喷溅,嘶喊冲天。

时天已颇暗,马于人丛中三闪两闪,就此失去了踪影,联军将士眼看着即将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气得几欲抓狂,惟将一腔怒火,尽数泄到眼前的对手身上。联军长矛一般不短于一丈八尺,比戟要长一截,穿刺力亦在后者之上,所以初始交锋,占足了便宜,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盖军兵卒利用娴熟的戟术后来居上,反占上风。

马甩开身后追兵,暗自松了一口气,草草检查后背伤势,不觉疼痛难忍,料来无甚大碍。马低头巡视地上,很快捡起一把环刀,接着又扔了,倒不是他眼界过高,看不上制式兵刃,那刀的品相虽然比他前一把强些,却也强不了多少,硬度则天差地别,他可不想再玩一回“惊心动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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