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儿……”黎君开口叫道。
秦健一哆嗦,“公子···…”他战战兢兢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若有半点传到白姑娘耳朵里,我剥了你们的皮……”声音不高,清冷冷的,却令所有护卫不寒而栗,一个个腿肚子转筋,扑通通跪了下去,纷纷对天发誓。
俯在屋脊上,看着黎君少有的暴躁,阮钰心情格外的好,“原来他白日的悠闲都是伪装的,是想迷惑我……”他擦擦汗,“险些真被他骗了去。”不是白天黎君那一脸的闲适让他不放心,他也不会夜探黎家别院了。
念头闪过,阮钰手指一弹,嘎巴一声脆响,不远出的树枝瞬间掉落下来。
屋里正说话的黎君警觉地抬起头,接着他一纵身。
微笑着站起身来,正要跃下屋顶,阮钰身子一滞,他缓缓回过头,刚刚还在屋里的黎君正衣袂飘飘地站在他身后。
神色僵了一下,阮钰随即哈哈大笑,“常闻黎公子功力高绝,果然不假,暴怒之下竟还不失聪敏如此警觉,难得啊难得······”笑盈盈地看着黎君,他有意把暴怒两字咬的及清。
出乎他意外,黎君眉头都没动一下,跟着悠然一笑,“常闻阮大人生性刚正,光明磊落,却原来也这么喜欢做梁上君子啊······”不过几天功夫,他已捉到了他两次。
阮钰一阵窘迫。
他身子向后一纵,跃出丈余落在地上,接着又一纵身,躲过冲到院子中的黎家护卫,飞奔而去。
哪容他就这么走了,黎君一抬腿追了上去。
直出了乞灵县城,顺着旷野的小路来到一个峭壁上,阮钰才停住身子。
他刚一落身,黎君就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后。
“黎公子好身手······”见自己刚站定,黎君就毫无声息地落在身边,阮钰开口赞道。
“阮大人神功也不错啊·……”黎君由衷地说道,“阮大人刚正不阿,才智过人,实是男儿中的丈夫,不是频频和黎家作对,你我或可成为莫逆之交······”这是心里话,能这么快就准确地找到了他送出的香品并劫了下来,忿恨的同时,黎君对阮钰更多了一丝钦佩。
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阮钰暗叹一声,黎君的机敏狡诈和他身上那股透着抹冷静的血气,也是他不曾见过的,“黎公子说的是,如果不是各为其主,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莫逆……”哈哈大笑一声,阮钰毫不遮掩的摆明了各自的立场。
这就是说,英王已经认准了他黎家就是太子一党了?
没料阮钰会这么直白地表明立场,黎君呆怔了好半天,才哈哈大笑,也不绕弯子,他爽朗地说道,“既然阮大人如此坦诚,就休怪草民多嘴……”他认真地看着阮钰,“常言道,忠臣择主而侍,良禽择木而栖,阮大人如此英才,为何一定做人鹰犬呢?”恍然不见阮钰变黑的脸,“英王心胸狭隘为人暴戾多疑,他面有反骨实是独夫之相,若他上位,绝非大周百姓之福啊····…”摇摇头,“太子宅心仁厚,常能以百姓之忧为忧,阮大人何不弃暗投明…···”
谁说不是,身为属下,英王的暴戾阮钰也多有耳闻眼见,只是,替他报了血海深仇,他的这条命就是英王的,又岂能自毁诺言做个不仁不义之人?
青黑着一张脸,好半天,阮钰才开口道,“太子用人不明,已被幽禁在永安宫思过,离被废只差一步,英王英明之主,广纳贤士,实为万岁所器重,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黎公子少年奇才,何不认清当前局势,归附英王旗下······英王一定不会亏待了黎公子······”说完,他挑衅地看着黎君。
认真地想了好半天,黎君轻摇折扇悠然笑道,“阮大人说的也是,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他话题一转,“如果我归顺了英王,阮大人就会把劫走的香品还给我吗?”
黎家的两批香被谁劫了,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现在被黎君赤裸裸地问出,不承认吧,有损他英明的形象,实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承认了吧,谁知眼前这位心思诡诈的黎君跟着会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荼毒他?
黎君可不是什么君子!
对他来说,管他什么诡异毒辣,是否光明磊落,只要对他有用,他就会使出来,交手的次数多了,阮钰对黎君心里可是存了十二分的戒备。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黎君突然一挥手,一阵烟尘暴起,跟着哗啦啦一阵巨响。
阮钰猛唬了一跳,匆忙提气纵身闪到一边。
待所有的声音归于宁静,他缓缓地转过头:月光下,迎面一块巨大的岩石顷刻间已被黎君清理的平平整整,上面纵横交错十九条线,格子齐整,一个硕大的天然棋盘跃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