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分明就是知道他的身份,特意来截杀他的!
幻月楼外被官兵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听着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和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南帝心从没有那一刻那么绝望,即便三年后的今天,回忆起那天的经历,他还心有余悸。
不是玉玲珑的绣床下有地洞能通到外面,他怕是再难活命。
在玉玲珑的帮助下,他顺利逃出幻月楼,正遇到听说幻月楼被官兵包围了,带侍卫赶来的英王,总算逃得了一命。
想到一旦他死了,收益最大的就是太子,回宫后,南帝就瞒着太子,秘密命英王彻查此事,英王不负他望,秘密抓了穆相的传令书吏穆铜,不出三天就查明了原委,原来是太子早就发现了他微服出宫的事儿,才和穆相密谋篡位。
军戢营的兵只有穆熹和他能调动,他自然不会调兵杀自己,不用说,一定是穆熹,果然,询问之下,那日军戢营统领刘倡就是奉了穆熹之命去包围的幻月楼,穆熹的贴身小厮穆铜也供认不违,那日的确是他奉相爷之命去军戢营调的兵。
人证物证俱在,南帝哪有不信的?
听了穆铜的供词,看到调兵符上穆熹的笔迹和印鉴以及穆铜供出的穆相和太子往来密信,尤其想到那日自己果真被截杀在幻月楼,继位的自然就是太子,南帝心寒到了骨子里。
微服出宫去幻月楼听曲儿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传出去有失皇家体面,尤其父子相残这种家丑儿更是不能外传,这件事情到此便被南帝压下了,既没大肆宣扬。也没交大理寺复审,只以私自调兵蓄意谋反为由一夜间抄了穆相府,同时圈禁了太子。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除了那张调兵符,太子和穆熹当时也对那些密信供认不违,密信中虽没提谋权篡位之事。但一国宰相和当朝太子暗中来往如此频繁,难说没有结党之嫌。他怎么会冤枉穆熹?
“……当年的事情总是只有英王殿下一人经手,万岁既然疑惑,不如再召太子来问问?”见南帝神色迷惘,李公公趁机说道。
“你也认为穆熹是冤枉的?”回过神,南帝问道。
“……当年万岁对太子殿下信任有加,储君之位不可动摇,太子万没有突然出手的理由。”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见南帝的目光候地变冷,扑通跪了下去“奴才觉得,万岁即然决定要重用太子,当年之事还是查清楚的好,这样藏在心里总是个疙瘩。”
南帝的神色缓了下来,良久,他摆摆手“将那件事的案卷调出,你去召太子来……”
“是……”李公公松了口气。快步走了出去。
大约半个时辰,太子便被带了进来,磕头道“……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太子起身站在一边。南帝看了看左右“你们下去吧……”
伺立在两边的宫女太监迤逦退了出去,李公公回手关上门,亲自守在门口。
抬眉看了太子一眼,南帝又低了头继续看手里的案卷。
殿内出奇的静。
渐渐地,太子额头渗出了汗,尽管进宫之前,听了李公公的描述,黎君已经给他分析过,万岁这是想通了,要自己想打开三年前的心结,他这次进宫有惊无险,可是,面对这古墓荒茔般的沉寂,太子的心还是紧紧地绷了起来,他衣服都贴到了后背上。
南帝终于放下案卷,抬起头来。
“父皇召儿臣来有事?”太子趁机叫了一声,极力压制的声音还是带了一丝不安。
两年的圈禁生活,让他少了许多锐气。
见他脸色发白,南帝就叹了口气,指着一边的椅子“……皇儿坐吧。”声音少有的和蔼。
太子心安了不少,惴惴地在椅子上坐下。
“……这是三年前穆熹谋反的案卷。”端茶喝了一口,南帝指着自己刚放下的案卷说道“今日这屋里只你我父子二人,上有青天朗朗,下有黄土昭昭,皇儿跟为父说句心里话……”没有自称为朕,这一刻他们只是父子,殷切地看着太子,南帝和睦的语气带着股格外的郑重“三年前的这件事儿,皇儿到底参没参与?”
这话曾经他也问过太子,太子当时就否认了,可是,他以为那是狡辩,现在,他想听太子说句心里话,那怕这件事他真的参与了,父子之间能坦诚相对,他也能释怀。
毕竟太子当年还小,被奸臣诱惑行事莽撞些也是有的,相信两年的圈禁生活,太子也知道错了,懂得了收敛。
“儿臣冤枉……”太子扑通跪了下去,见南帝瞬间变了脸,忙举起右手,发生道“儿臣对天发誓,三年前若有杀父皇之意,当万仞穿心而死,永世不得超生!”
古代重誓言,尤其帝王之家,被誉为老天的儿子,轻易是不敢发誓的,这誓言不可谓不毒,显然太子是被冤枉的。
南帝脸色微霁。
只是,他又皱了皱眉,暗道“皇儿信誓旦旦说这事他没参与,这兵符上分明就是穆熹的笔迹和印鉴,难道是他一人所为?” 又摇摇头“……杀了朕,还有皇儿在,他也坐不上龙椅,相反,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皇儿也会灭了他九族替朕报仇,他又何苦取自亡之道?这说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