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坐在松鹤斋书房里头,右手两个玉石球溜溜转动,听云水回话。
“派人跟了五天,一共医治七户人家。有三户是吃了两服药就好了,有两家只扎了几针,剩下一家是接骨,当时就见了效。还有一家说是痨病,现下还没治好。小的趁没人在时候带了大夫去瞧,说已经好了一大半。”
老太爷眯着的眼瞬间睁大,“真是痨病。”
云水恭恭敬敬的道带去三个大夫,都说的确是痨病,也说能治到这个地步,实是厉害。”
云水是老太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当然不会怀疑他。老太爷就蹭的从靠背椅上站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手里的玉石球哗啦啦作响。
片刻后,老太爷问云水,“那几户人家都查清楚了,果真不是那老道士找来的人?”
“小的派人去找了他们村子的里正,又问过好几户挨着人家,都说是祖居于此。怕出差,小的还去县衙花些银子查验了他们的户籍文书,祖上几代俱是杨州清白耕种之家。”
“好”老太爷忍不住狠狠拍了下大腿,欢喜的胡子眉毛都飞起来,大声道真是这样,看来还就是个神医。老三和华烨的病有救了。”
多少年来三房父子病痛就一直是云家上上下下心病。尤其是老太爷,小小孙子俱是聪慧的人,又是嫡出,本该帮把云家发扬光大,奈何都身虚体弱,总压得他心头沉甸甸。放弃不舍得,看重又瞧不见前程出路在哪儿。如今见到希望,当即道人在哪里,可着人看着。”
云水就道还住在慈云山上道观里。”
老太爷大手一挥,“去备马车,我亲自去请。”
云水愕然,“老太爷,还是小的带几个人去迎进来罢。”
老太爷就摆了摆手,“这道士的名头,我也听说过。既果真是位奇人,性子古怪倒是必然。还是我亲自去请,只要能医好老三和华烨,我老头子这张脸不要也罢。”
前脚老太爷刚出门,后头消息就传遍整个大院。人人都说这回真要是能把神医请,三房可就要立起来了。谁不老太爷和老太太心里头其实最疼的就是小小孙子,不过以前三老爷和六少爷父子两都病歪歪的,看多少大夫都不见效。怕伤心失望,老太爷老太太慢慢也就不去看了。这要是真的治好,只怕家里天至少变一半。
因此这一日,送到三房的午食都要好些。
程妈妈一边摆饭,嘴上还埋怨道这些人,没一个好,都是见人下菜碟。”
今天云清歌没有抄经书,也没有做旁的事情,而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窗台前,眼神直直望着门边。程妈妈几个都她是在等老太爷那头消息,就不敢多话。
但随慢慢,还没有消息传,缀锦院里头就笼上一股窒闷的氛围。
萍儿端根小圆凳坐在窗台前绣帕子,半个时辰扎了七八回手指,云清歌看她那副样子,就叫她去缀锦院的小厨房看看晚上给三老爷和云华烨熬的粥。
屋子里少个人变得越发安静些,又无人。程妈妈和荔儿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直到日落黄昏,院子里拖出长长的树影,萍儿从外头兴冲冲跑进来,被门槛绊了一跤,来不及爬起来就仰着一张带泪的脸道姑娘,姑娘,老太爷把神医请了进府,这会儿已经去上房那头去给老爷看病了。”
“姑娘……”程妈妈和荔儿听见消息都是大喜,扭头看到云清歌不禁愣住。
云清歌逆光站在窗台前,面上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神情,似喜似悲,叫人揣摩不出她的心绪。唯一清楚就是大滴大滴泪水还在顺着她面庞滑落。
“姑娘。”程妈妈也是哽咽难言,伸手将云清歌搂到怀里,像她刚出生时候那样在她背后一下下轻轻拍着。
默默流了会儿泪,云清歌从程妈妈怀里钻出来,叫荔儿打水来收拾干净,赶着去上房。
老太爷好不容易请来人,恨不能一下就把孙子的病一道看好,干脆就把云华烨一道叫到上房让把脉,省的还要专往他院子去耽搁。
云清歌一进门,就看到老太爷坐在边上,捋着胡子不眼盯着一个穿黑色打补丁道袍的老道士。
老道士背着门,看身材不是十分高大,正给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时不时咳嗽却含着温润笑意的三老爷把脉。三太太站旁边不时给三老爷拍背递水,一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