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芩如因厨房里一个婆子说了句错话,便叫打着将其赶去,宁娥深知其必有内情,遂应声就办,余者不明就里,只当芩如是借宠发威,好在宁娥略解释几句,也就混过不提。
“饭来了没有?可饿坏我了,嫂子姐姐们,你们看这缠丝玛瑙盘子如何?配上这新鲜的海棠果子,好看吗?我没骗你们吧?”少岚一阵风样吹了进来,手里宝贝似的托着个玛瑙盘子,口中只是大声叫嚷。
乾娘二话不说,一把将那盘子由少岚手中接过,对着灯下就细瞧了起来,但见那玛瑙上红白绿蓝紫五色纹样缠护,光润通透,光由正面穿至反面,更增加其明若灿霞,莹如新酥,配上刚才从自己爱树上摘下来的,经了霜的海棠果子,当真是好看得紧。
少岚见乾娘看得入了神,便面上颇有得色,嘻嘻哈哈道:“这盘子如何?看二嫂这看直了眼的样子,我就知道,必是好的。”说着便准备伸手出去,拿回自己的盘子来。
乾娘将脸板起,手就往回一缩,口中正色道:“当真是个宝物,我看这品像,是正宗大凌河出的吗?好,很好,正好我那边八宝缀锦上还少一样摆设,这盘子我见了只是喜欢,且上面又衬着我的海棠果儿,甚配得上我,金徽,来,将这东西摆到那边一格空位中,我只管收了它就是了。”
少岚张了张嘴,一下就愣住了也说不出话来,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上下不能,进退不得。其筝见是自是好笑,其兰也躲在其筝背后,吃吃地偷笑。
宁娥这时偏又上前对乾娘道:“乾丫头你才这话说得很是,就拿下这盘子来,只当是岚哥儿陪了下午糟蹋你那些树的罪了。岚哥儿,你看可好?看你平日行事倒不是那种小气舍不得的人。”说着眼睛嘘着少岚,微微笑起来。
芩如也便呵呵笑起来,却走到少岚身边,掉脸对乾娘道:“做了嫂子的人了,还跟个哥儿计较,我只看不下去了,岚哥儿,现在只管让她摆去,待会人少时,你就上去抢回来这就人不知鬼不觉了,你二嫂也就没话好说了,再怎么不依,左右也赖不到你身上。”
少岚心想也对,一时竟信以为真,遂开口问乾娘:“好嫂子,你这屋里,几时没人?”
这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连地下站着的丫鬟们,知道少岚是不甚在意讲究理数的当下除了子规依旧正着脸色外,也都笑出声来,个个乐不可支。
乾娘边笑边让金徽把那盘子送回到少岚手中口里还说道:“好哥儿,只管将你的宝贝收好吧,哪里就看上了?我自己的东西还没地儿放呢!就稀罕你的了?”
少岚嘻嘻笑道:“我也知道,嫂子原是跟我开玩笑的,我也无妨,若嫂子当真喜欢,只收着摆就是了。”
乾娘听了,只对宁娥道:“我才已经说了是不能再要的怎么样?大奶奶,你要不要?正好听说你屋里正在大改头面,不如将就点收下这东西来,若说多么难得,原也不是,不过意头是好的,颜色也漂亮,用来摆设装点下屋子,倒也不差。
宁娥听后更是摇头:“好丫头,只拿我取笑来了,怎么我就该收你不要的二等货色?不过你既说了,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咱们就扔了也不能留下,别的不说,叫旁人见了,咱家这样人家,好的没有,竟拿个次货来糊弄人不成?”话里言间,含沙射影得厉害,其筝自不必说,连芩如都听出意思来,直朝宁娥看了好几眼。
乾娘是无心的,无论什么话中音,她是一概不知,完全不理会的,当下正要再开口,少岚不乐意起来,嘴也撅起来了,人也垂下肩膀来站着,口中说道:“好嫂子,又拿我玩笑,这也够了,再说我就只对我儒定哥哥说去。”
一语刺中乾娘心窝,她立即发作起来:“好岚哥儿,你只就快去说,我若真怕了他,我……”
其筝掉头看了一眼正在摆席的饭桌,突然口中出声:“岚哥儿快来瞧瞧,今儿晚上你可有福了,竟有你最爱吃的黄焖鹿脯!”
宁娥也赶紧上来一把将乾娘推坐于桌前,口中催道:“金徽快拿洗手的水和玫瑰茉莉香胰子来,看那边一拨拨菜上的,想必螃蟹也就好了,放在蒸笼里总不是事儿,拿出来就吃自是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