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岚只是连连说不知道,他本来就不知道,因此话说得自然在理,宁娥也就罢了,不再追问下去,心里总以为少岚这毫无心计的孩子,总是不会撒谎的。
子规心里本也这样想,因她也知,少岚的确不知少宇所行目的。可当子规低头收拾少岚系于腰间的绦带时,无意中发现,少岚放在桌下的右手,握成拳头状,且捏得紧紧,紧紧的。
子规这时再看少岚面上表情,毫无异样,依旧吃喝,玩笑。这人不是傻瓜!子规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还不至于一无用处。
少岚于吃饭之时,还是总不忘记刚才的香料,零零总总地不住向宁娥讨要了不少,宁娥被他烦得无法,只得答应各样分给他一些,让他自己配着玩去。可是口中不免还是叮嘱几句:“岚哥儿,你玩归玩,学业可不得马虎,我已是听人说了,咱家老爷这次留你下来,可是在你大哥面前发了狠话的,若你再调皮不好生读书,老爷可要动真格的了!你也知道,咱们家不同你们祁府,老爷一句话上来,是谁也不敢劝的,到时候你可怪求这个告那个的,不中用!?
少岚脸上还是嘻笑如故:“知道了,荣嫂子就是怕安伯父,听提起来就是不敢呀,不中用的。?
宁娥口中只是“吓?地一声,又指着一屋子下人道:“我自然怕老爷,你只问问这里站着的活人,有哪一个不怕?你再去园子里问问,凡是有口气的,就连一只蚂蚁,只要是想呆在这园子里生根的,哪个心里不怵咱家老爷?你才来几天,自然不知道轻重,若留的时间长了,不怕你也是一样呢!?
子规听这话中,颇有警告少岚之意,当下便望向少岚,见其还是不以为意,一时心里倒有些疑惑了,到底他是真不在意,还是有意装出来的轻松呢?若放在以前,子规一定认为是前者无疑,可刚才见少岚桌下捏紧拳头一幕,子规亦发觉这哥儿是有几分不为人知的心思的,倒不太敢妄自揣测其心胸了。
少岚听了这话,不但无任何特别反应,反倒话头一转,又转到香料上去了:“好嫂子,有好熏笼没有?柳清院的那只我看过了,又陈又旧,一看就是许久无人用过的,我不要它,嫂子惯善于用香,熏笼必也是好的,就发发心,赏岚哥儿一只吧!?
宁娥见其又绕回这个话题上来,倒无法回避,若说不给,又显得自己小气,正好她近日新换上一只紫檀的,旧日所用那只黄梨的便不要了,当下遂对书桐道:“去找几个小厮,到后头楼上去,把我以前那只旧熏笼抬到岚少爷那儿去吧。?
少岚一听就乐了,口中只是称谢不已:“大奶奶用过的,一定是好的,快快抬去,只是还该用些妥当人,若碰坏了不是玩的。?
宁娥笑道:“哟?怎么?岚少爷连书桐也不放心?我的事一向都交给她的,我从来也没如你这般小心,实在不行,就烦岚少爷自己去那楼上抬吧,这样就最妥当了。?
少岚一听便知宁娥又取笑自己,忙就对书桐道:“姐姐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奶奶跟姐姐说笑呢!平日里多少重要之物都经了姐姐的手出去了,这点子旧东西,姐姐一定更不会不周全的,是吧?好书桐姐姐??
书桐被少岚这一哄,直弄得心头身上,直是发痒,尤其是那声:好书桐姐姐,真将她的心花都催开了,当下赶紧就笑着回道:“岚少爷放心就是,我必亲自看着他们动手,必不会有所失误。?
子规一旁只是想笑,好个书桐!平日里只是取笑自己,现在这不是活打了眼了?遂也开口对少岚道:“岚少爷不必多虑,有这一声好姐姐,书桐必不让那些粗笨小厮动手,说不准她自己就给岚少爷把那熏笼抬过来了,也不一定呢!?
书桐一听这话便脸红了起来,当着少岚不好多说,却于暗地里伸出脚去,要踢子规,被子规笑着让开了。
宁娥这便正色道:“二个丫头别再说笑了,岚哥儿虽不计较,到底他是位爷,怎么能由着你二人说笑?都是我惯坏了你们,才这样不知深浅,轻重地乱开玩笑!?
少岚听宁娥口中呵斥子规与书桐二人,忙又来做好人道:“这有何妨?我是最爱玩笑的,嫂子不必如此,只管叫她们玩笑就是。?
宁娥微微一笑,脸上虽无甚他意,心中却全是对少岚的鄙夷:好一个纨绔风流,没用的东西!正经事一样不会,正经话一句不说,祁家有了他,真不知是祸是福!这也就难怪,祁家有什么事,都不肯说于他知道了,因他无用,说也白说,若一个不留情,于玩笑中将秘密捅了出来,倒更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