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东冷然一笑:“我自然没忘!当年一事,我是不可能忘掉的!”他最后的重音落在我字上,子规脸有些泛红,知道对方还是疑心自己。
“我只说我要去京里,少岚一听正好,他这样逃走,自然不敢回家,因知道安怀阳必不肯罢休,怕他去家里找麻烦。思来想去,他也唯有进京寻找自己的父亲。因此我二人一路过来,前几日刚到得京城。”
子规听完苏云东的解释,沉默了片刻,过后方道:“祁良仁前些日子来找过安儒荣,是不是就为了这事?”
苏云东摇头:“应该不是,少岚在这里的事,祁良仁没对旁人提过,他也担心安怀阳不放过少岚,因此将少岚藏在自己府里,一般人都不知道。”
“应王的人,前几日也来过尚书府,”子规又道,“不知道所为何事。”
“过了年便是太后寿诞,应该与此有关。”苏云东的回答,忽然将子规心中弥漫许久的迷雾拨开,她立刻抬头向苏云东望去:“应王想要入京!”
苏云东专注而痴迷地看着子规,好一双流盼双波,凤眼明眸,从小他就最爱这双秋水剪影,静若澄波的瞳仁,总是将他自己的模样照得无处可遁藏。
“东哥哥!”子规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又叫了一声。
苏云东复又低下头去,口中只浅浅嗯了一声。
“安怀阳到底是担心什么?应王入京,对他是利是弊?”子规于自言自语中拼命想将纷乱的思绪理清。
“当年安怀阳借张家的银子开道,又哄得父亲的老师周散清替他作假,再利用祁家与应王交好相熟的关系,到底他想。。。。。”子规说到这里,突然心中豁然开朗,她想到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实在太过惊恐吓人,她一时竟不敢脱口成语。
苏云东也想到了,他替子规说了出来:“想必有人要造反!”
正当二人被这两个杀伤力巨大的字震得心神俱裂之时,屋外传来杜鹃的笑声,又是不好意思地声音:“好姨娘,屋里有什么好的?这外头真真是叫我分辨不出好坏来了,样样都好,怎么选呢?我眼也花了,心也乱了,姨娘若是挑好了,或者也出来替我看看可使得?”
子规口中只得嗯嗯两声,再接不上他话,转头回来,就见苏云东突兀地杵在自己面前,离得太近,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一起一伏,一入一出。
“东哥哥!”子规有些慌神,除了儒荣,她没与别的男人亲近过,可经过儒荣,她亦不是当年青涩小丫头,她知人事,晓得男女之事,因此看出苏云东此举,是别有用意,不是自然而然做出来的。
苏云东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他明白形势已颓,自己无力挽回了,可他就是于心不甘,青儿是他的,从小就是他的,现在呢?
子规后退一步,欲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可苏云东不让她逃避,猛地拽住她的衣袖,一字一字地问道:“你爱不爱他?”
不爱!话已到子规嘴边,可她的口腔肌肉忽然就不受她控制,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是不能将这两个字吐出口去。
苏云东慢慢松开她的手臂,他眼里的悲伤和失望,让子规觉得这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恣意,与软弱。
“你们府里有个郭婆子,她是我一个兄弟的娘,有事你可以找她传话,她是个好人,信得过。”苏云东丢下这句话,转身就从后门离开,子规怔怔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觉得自己无耻卑鄙极了。
掌柜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座银六方盆金桃树盆景,又一尊金嵌松石铃形佛塔进来,并不开声,眼神示意子规挑出一样来。
子规无力地挥挥手:“你看着办吧。”
长新见杜鹃说过话后,半日竟听不到屋里子规的声音,也不见她人出来,心里不免诧异,正要再问,子规却自己出来了。
掌柜的在她身后跟着,笑成花样的脸上,见牙不见眼,口中不住道谢,想必是做成一笔大生意。
子规脸色并不太好,强堆上笑来到杜鹃身边,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柔声问道:“看上哪些了?我替你再细辨辨。”
杜鹃爱不释手地不住摸娑地一根鎏金飞鸟纹银簪,又不停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对竹节形金手镯,口中喃喃道:“可愁杀人了!姨娘来得正好,看看哪样更巧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