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帮我看看予聆公子到了没有?”松子剥完了,老张那边还没完,她跟曹游一样,看慢动作看得昏昏欲睡。其实,刚发现老张这套拳法的玄妙之处时,卫嫤还高兴了几天,但新鲜劲一过,她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新起的茅厕三天香,对以前的卓桦来说是这样,对现在的卫嫤说也是这样。而让她一天到晚乐此不疲地追着一个“熟人”满街跑,也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
重生之后,她确实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但是日子一久,她便发现这一切都只不过表面的繁华,住在左相府里,拥有了无上的矜贵身份,却还不如呆在夏侯府外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别院来得自在。
“小姐,你自己看看吧,我没空。”小枇杷咬紧牙关,瞪着场中缓慢蠕动的五条人影,直看得眼睛发酸。她就等着有人倒在脚边上,好让她补上一记,可左等右等,就看见四个挥汗如雨的大汉在老张身侧翩翩起舞。
还有……她耳边传来了卫小姐打呵欠的声音。
对面的吆喝也越来越小,已经有人放下赌盘窃窃私语起来。
“老张,你再打慢一点,予聆公子还没来呢!你让我怎么表演英雄救美?”卫嫤看了看天色,依照惯例,夏侯府巡营的时间绝不可能超过皇帝退朝的时间,可是眼下就快日上三竿了,北城门外还没有听见动静,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把玩着手里的竹签,露出一抹深思。
“卫小姐,你说的英雄救美是不是要倒个儿?我看那予聆公子换上女装,可不比小姐你差多少啊。”对面有胆大的看客忍不住向她打趣。因为卫小姐三天两头打国舅,消解了他们心底的怨气,所以同为京城二霸之一,卫小姐在老百姓当中的声望却要高许多。
“予聆的女装?嘁,我又不是没看过!”
卫嫤想着心事没抬头,一时嘴快答了这句,才猛然发觉有些不妥。
人们揪着这块把柄谑笑起来,闹哄哄地道:“什么?卫小姐见过予聆公子穿女装?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嗜好!”
“小姐一个姑娘家怎么偷看到人家换衣服的?要知道男扮女装,原是闺房秘戏……”
“唉,不说定,予聆公子根本就是一代女娇娃。卫小姐,我就怕你芳心错负啊……”
曹游心里着急,却插不了嘴,好不容易瞅着个当儿,却被身边的狗腿子抢去了话由。
“呸,男生女相有什么好看,哪比得上我们三公子这般气宇轩昂,丰神肉鱼!”
“是丰神如玉,你读没读过书……”曹游瞪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声来,“照我看,予聆那小子就是个没种的东西,指不定还是夏侯将军给那残废儿子找来的小媳妇呢!”
卫嫤手中一顿,竹签“喀嚓”一声轻响,断了。
她脸上还挂着僵直的笑,眼睛里却连半点笑意也没有,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说谁残废?”语气中,不知不觉掺了一股冷意。
“还能有谁?不就是夏侯那老骨头家的大儿子?我看哪,场战上死了倒好!这半死不活的,是平白糟蹋了老骨头的俸禄。”曹游满不在乎地晃着脑袋。
“那你是想残废还是想死?”
“什,什么?”
“我在问你,你是想残废,还是想死了?老张,不用跟这些狗腿子玩,把这贱人按住了往死里揍!最好是把这张贱嘴给撕了,看他还说不说废话!”
“卫嫤,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曹游高声叫起来。
“那你说说,你是谁?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卫嫤眯了眯眼睛,脸上浮起一层杀气。
“我是右相的儿子!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你你你你,你想怎样?”
“那你又记不记得我是谁?”卫嫤轻轻地抚了抚发鬓,低声道,“我可是当今左相的独生女儿,还是大梁首富的梅敬安的外孙女,还有……你记不记得被我揍趴过多少回?便是这样,你仍旧觉得我应该怕你?”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她是夏侯将军的亲传弟子,是夏侯府最出色的隐卫,更是夏侯卓渊的好妹子。在她亲人面前,怎容得旁人置喙?
夏侯卓渊那双腿是毁在了战场上,还有二哥夏侯卓琪,也是死在了战场上……黄沙埋骨的凄凉,又岂是这些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能够领会的。
“小姐。”老张听话的收手,忽见一物破空飞来,落在了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