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卫嫤就乖乖地坐下来吃饭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宴客不在厅,而是选择了离定壤湖最近的惜风阁。
卫嫤陪着左相老爹坐在花窗下,对面就是王佐那冷冰冰的一张千年大黑脸。
花窗左近有一簇风竹,春时繁茂,原本是可以挡点儿凉意的,可是这大正午的背着阳光,阴风阵阵,卫嫤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姓王,还王佐,真当自己是王佐之才?”她一边腹诽,一边悻悻地在饭碗里扒拉了两下,只觉得食不甘味。亏得将军府教养的好,她由卓桦变成了卫嫤,一直没露出什么端倪,至少在礼仪上还是周全的,甚至好到了无可挑剔。
对面那人瞧着这丫头吃相端庄,举止文雅,竟有些诧异,若不是她眼中还纠结着郁气,心里还记着那碗云吞面,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何况,卫小姐在扶城的名头响亮,旁人便是有心冒充,也冒充不来。
“嫤儿,王佐比你虚长四岁,这样算,他还是你的师兄呢。”卫梦言看女儿一直低着头,还以为她害羞了。却没想到一句“师兄”才好就戳在了她的痛处。师兄?
夏侯卓渊是她的师兄,夏侯卓琪是她的师兄,予聆……也算是她的师兄,她的师兄个个出类拔萃,可没有一个会出手打女人的。
她本想说“我何德何能,摊得上这样的师兄”,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爹,吃菜。”
说着,她还真夹了菜给卫梦言,是一把清炒的青笋。
卫梦言有些尴尬。
那人不吭声,既不接口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地起了箸,顺面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原本就话少,自小见到的女人也不多,坐卫嫤面前浑身不自在,就更别说自然聊天了。
所以这两个人一上桌就全身绷得铁实,就像一对预备开战的公鸡。
卫嫤无声地打量着那人。他穿着一身明紫丝袍,右边袖口绣着一株细巧的兰花,执箸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清亮,指甲整齐,但虎口的那层薄薄的茧子却表明他不仅是个武人,而且还是个会使剑的。
卫嫤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茧子,后来她变成了卫府的小姐就再也没机会拿剑。
卫梦言没料到自己期待的饭局,居然变成了一场冷飕飕的较量,他这个做爹的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当然,要怪就怪他一时没领会“云吞盖面”的内在含义。
有些话还得从曹游身上说起。卫嫤重生,旁敲侧击地搜集了许多情报,才确定自己要去打一回小国舅,以示卫相千金威望未衰。而世人都知,缠绵病榻的卫小姐的雄起日,便是小国舅的受难时。但打人还得找个由头,这是她在将军府里养成的习惯。
那天还真是巧,卫霸王一出门就听说钦天监的庞主簿拿脸去撞刑部门前的大石狮了,再一打听,这事果真与曹游有关。
都说色字当头一把刀,这刀就一直架在曹游的脖子上没放下过。在扶城,“小国舅”这三个字可比泡在泔水里六个月的包子还要臭。
曹游自称不做暗事,闻香窃玉这种艺术活太费神,不适合他,他就爱带齐人马明夺暗抢,家里的十四房小妾全都是经他从街上“精心挑选”回来的。这十四位姑娘,工农商医样样不落,其中有一名就是钦天监庞主簿的爱女。
曹游抢庞小姐的时候,曹国丈像往常一样,正在上林苑陪梁昭帝下棋。
庞主簿在外哭天号地,足足等候了两个时辰,才听到皇帝的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