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拍击着桌面,“蓬蓬蓬”的声音在斗室内悄然响起,高表仁闭着眼,老神在在,嘴角挂着一丝莫可名状的笑容,说不上冷,更谈不上友好,倒是颇有一点嬉弄和蔑视的味道。
对面跪坐在高表仁对面的一众东瀛倭国遣唐使所有成员,也是一脸笑容,灿烂真诚,无可挑剔。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作为使团主使的犬上御田锹一脸谦卑,“嗖”的一下低下头,温和的声音满是讨好滋味:“高大人,犬上能够再次见到你,实在是犬上和所有来唐的使节们,莫大的荣幸,今日下臣代表我东瀛天皇大人向高大人问好,为昔年前任天皇和高大人的冲突,感到莫大的遗憾和歉意,望高大人能够大人大量,既往不咎,我东瀛将示高大人为我们最高贵的客人。”
说完之后,整个人弯下了腰,后面的遣唐使们,也是纷纷跪伏在地,低声歉意的齐叫了一声“嘿”,就连苏我入鹿,也是一脸谦恭,不例外与他人。
若是别人,恐怕此刻早就一副吃惊模样,起身扶起犬上御田锹一干人,然后矜持微带高傲的开始大谈大唐和东瀛倭国的深厚友谊,说不得还要追溯一下历史,展望一下未来。
可是,他是高表仁,而关键是高表仁仍旧是那个高表仁,即使屡遭波折,那颗赤子丹心,却还是原来的颜色。
如果面对东瀛遣唐使能够谦虚友好,那就不是他了,而且今后也轮不到他再坐在这儿装.逼了。
闭着眼高表仁嗤笑了一声,从鼻腔里放出的声音,在静室中尤为刺耳,听的伏地的众东瀛遣唐使们,脸色微微一变,呼吸也是一滞,心中了然,事情看来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解决的。
“天皇?呵呵,天皇?哈哈哈”
好似听到了莫大的笑话,高表仁丝毫不顾文人士子形象的仰天大笑,笑声中的讽刺就是傻子都能听出三分来。
“啪”
高表仁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推了出去,不知有意无意,那茶杯竟无巧不巧的砸在了苏我入鹿的头上,杯碎。
滚烫的茶水顺着苏我入鹿俊秀的脸静静的躺了下来,微微眯起眼,高表仁收起了刚才的狂生之态,打量着高表仁。
一张脸,痛的不停抽搐,好似被人打了一记重拳,苏我入鹿的嘴巴,连带着眼皮都鼓了起来,若不是条件反射,眼睛本能的闭上,恐怕藤原京的第一贵公子,将变成极具男人味的独眼龙,加盟加勒比海盗了。
但令高表仁心生忌惮的是,虽然被茶水如此烫伤,但苏我入鹿只是刚刚开始的低吟了一声,就再不肯吭声,按在身下草席上的手,却是捏的更紧,青色的血管犹若蟠龙般暴起。
茶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室内的杉木地板上,其它的遣唐使除了刚开始的一阵骚动,随后还不待高表仁借题发挥,就又安静下来了。
一股令高表仁心生一种不安的诡异感觉,无形的弥漫在身体周围,缭绕不绝,让高表仁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体。
即使苏我入鹿被砸,但仍然始终没有抬起头的犬上御田锹,此时低着头,闷声请道:“高大人昔年所受的委屈和怒火,我东瀛为此深表难过,如果高大人有什么不满的话,请尽量向我们身上发,哪怕身陨当场,也必让高大人满意。”
“嘿”
包括刚才被烫的苏我入鹿,众东瀛倭国遣唐使们此时仍旧一如刚才般恭敬的齐声应道。
这些人到如今都没敢抬眼直视高表仁哪怕一次,可谓是谦卑恭敬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