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睡得昏昏沉沉。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这个梦刚开始的时候,她仍旧是站在湖边,可是面前的那个姑娘,也是她。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湖面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一片静谧。
那时的阿欢,坐在碧波粼粼的湖边,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手中捧了一卷书。湖水倒映出她看书时娴静美好的影子,傍晚时分的阳光温柔而和缓,甚至将她的头发、睫毛、眉眼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让她看起来出奇地温婉。
阿欢静静地看着,心中一片澄澈宁静。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欢!”阿欢听到这个声音,陡然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抬步就走,可是周身像是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她想喊出声音来,却也不能。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清远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然后紧挨着那个阿欢坐在了石头边。
“阿欢,我们的婚期定了。”顾清远的声音微微喑哑,带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你知道了么?”
阿欢微微脸红,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三月初六,还有一个多月呢。”
顾清远看了看阿欢,颇为惆怅地转头望着远山,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满地嘀咕:“还有一个多月啊……”
阿欢“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他,揶揄道:“怎么,嫌早了?”
“哪有!”顾清远见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被打破了,也不再强撑着,低头不满地看着阿欢,“我是嫌这个日子定晚了!”
他小心翼翼地向阿欢的方向挪了挪,又叹了一口气,“既然婚期已定,那么……明天就不能再来见你了。”
阿欢微微垂眸,掩饰住唇边忍不住的笑意:“这不是好事么,我正好和可萱玉珑她们聚一聚,那俩丫头,好几天不见,想必想我想的紧。”
顾清远听到这话不满意了:“我呢?你就不想想,我想你想得紧不紧?”
他等答案等了半天,阿欢却只是笑着不说话,于是顾清远微微勾起唇角,猝不及防地展臂揽住了她。
阿欢一怔,顿时脸色绯红:“你……放开我。”
“不放。”
阿欢有些羞恼:“放开我!”
“唤我一声好清远,我就放开你。”
“我才不!”
顾清远的眼底笑意更浓,他佯装惆怅地叹气:“唉,那好吧,我只好永远不放开你了。”
阿欢抬头去看他,只见他英挺的眉眼中写满了笑。
阿欢就站在他们二人身边,这样的场景熟悉的让她很想掉泪。她把目光从面前的这一对的身上挪开,远远望着湖面。
夕阳镀了一湖金光,微风徐来,湖面荡起涟漪,像是碎了一湖的璀璨。
……
再后来的事情,阿欢就不记得了。存留在脑海中的,除了那日柔软的阳光,还有他一双风眸中满溢的笑意。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当初被他迷住也就算了,为什么如今成为旁观者,可还是觉得那样的目光仍是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深情?
阿欢悠悠转醒,想起方才的梦,不由得怔松。自己同顾青远,原本有那么美好的一段往事……可是为什么,他却最终要毒死自己呢?
她现在一想起这个问题就十分头痛,只能暂且抛开这个事情。她想起身,不过微微一动,就有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居然是永嘉公主。
她眨了眨眼睛,永嘉也冲她眨了眨眼睛,阿欢就笑了:“……可萱。”
她一开口,永嘉公主就吓了一跳:“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一扬声,“葵心!”葵心应声而入,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紫砂小盅,旁边搁着一个美人绘粉彩瓷碗。
葵心一进来,屋内顿时就充满了浓浓的中药味儿。永嘉公主一边扶着阿欢起身,一边幸灾乐祸道:“我带来了整个太医院开的方子最苦的太医来,保你一碗下去就药到病除!”
阿欢瞄了一眼紫砂盅,面色发苦:她从小就不喜欢吃苦药,这闻着味儿就苦的药,要怎么下咽?她瞪了一眼永嘉公主,正打算殊死反抗,却见房内又进来一个人,是权玉珑。
权玉珑走进来坐在床边,冲阿欢抿唇笑得不怀好意:“阿欢这一病,可是惊动了不少人。”
阿欢疑惑:“什么?”
永嘉公主同权玉珑相视而笑,永嘉看了看葵心,葵心便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永嘉见房间内只剩下了她们三人,才神神秘秘地道:“皇兄来了。”
这一下阿欢就是实打实的吃惊了:“什么?”
永嘉看她瞪大了双眼,嗔怪道:“你怎么这个反应?不应该欢喜么?”
三人中权玉珑年纪最大,敏锐地觉察出阿欢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问道:“怎么啦?”
阿欢垂下眼眸,声音有些轻:“昨天宫中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且不说皇后娘娘是否乐意让我做太子妃,单说我姨母和表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在其中阻挠。”
“……也是呢。”权玉珑微微蹙起两条细细的柳叶眉,她虽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可是脾气一点也不必永嘉差,“你姨母真是个搅事精……”
可是毕竟洛陵郡主也是长辈,她说了一句话后,自知不妥,就再也闭口不言。
永嘉公主看着阿欢,似是不甘心,又问了一遍:“不要管旁人,单说你自己,你是想嫁给我皇兄的么?”
听闻此话,阿欢猛地转过头去看着永嘉公主,她这话不就是在直接了当地问自己“是不是喜欢箫景元”了!
“可萱!”权玉珑低声喝了一句,“这是你能问的话吗?”
永嘉公主反驳道:“你我三人之间,有什么是不能问的?”她复又看向阿欢,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