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又是一怔,继而细细思索,方才的那二十几人之中,其中好像真的……没有女子。
这么说来,自己刚刚方才在田边的一番纠结,完全是没必要的了?包括自己那一番思想活动,应该……也是没有必要的罢?
她多少有些尴尬,在顾亭林笑眯眯的目光中,像是被人看透内心一般,有了一点无处遁形的紧张之感。
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顾老爷子。他的目光锐利,好像真的能够看透人的内心一般;可是他的笑容却十分和蔼,令人不由自主就想亲近。
他冲阿欢微微一笑:“你同小远儿是不是拌嘴了?”
阿欢大吃一惊:“这您又是从何看出?”
顾亭林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这个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芷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欢回头瞪了她一眼,然后垂头丧气道:“太爷爷,您还有什么想问的,索性一次性问完罢。”
“你为什么不把帷帽摘了呢?不嫌热吗?”
“啊?”这个顾老爷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阿欢还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呢,他又迅速地换了另一个话题。不过这个问题比方才的那些都要好回答多了,“自然是热的,但是我已然成亲,女子的仪容并不方便随意示人,是以要带帷帽。”
“什么仪容仪表,不过是世人加之于己身的桎梏罢了。”顾亭林看到阿欢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摸了摸胡子,“你这样的小娃娃自然是没办法理解的,等你到了老夫这个岁数,也许就明白了。”
“太爷爷请恕阿欢失礼。”阿欢坦然道,“我并不同您一样,我是个女子。您说的桎梏,其实只是世人加之于女子的桎梏。对于男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要求。”阿欢还有些话没说出来,她重活一世,许多事情看得多了,便也体会的多了。她觉得顾老爷子有些太过理想化,或许这是读书人的通病?就像顾清远能够对自己说出和离这句话一样,他本是想着一了百了,可是他难道就未曾想过,如果自己同他一旦和离,要如何在世间立足?自己回了一趟娘家就在京中引起非议无数,如果真的和离的话……
阿欢扪心自问,自己还没有那样的勇气。
再加上当初顾家也算因她而有此一劫,金坠儿毕竟是她的丫鬟,她于情于理都要查清楚究竟幕后黑手是何人……所以她来了永安。
“你看,你这丫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呢。”阿欢抬脸一看,顾老爷子已经缓缓起身,她赶忙上前扶住,“他们都回来了,咱们也走罢。”
阿欢扶着顾亭林,对方还在教育她:“小丫头,你方才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样的事情么,向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也不与你多说,还得你自己想明白才好。还有哇,小小年纪,做什么成天皱个眉头?有什么事是你非要琢磨出来个原原本本的?”
顾清远从田里过来,擦着汗走到二人身边,刚好听到顾亭林对阿欢说的最后一句话,“以你的资质,想必肯定明白‘慧极必伤’究竟何意罢?”
顾清远心中一动,偏头去看她,却见白色的帷帽遮住了她的大半表情,以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她的侧脸,像是夏日午后的湖水一样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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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子带着二十几个顾家的男子,又溜溜达达地回了顾府。回去途中,顾老爷子被顾清远和阿欢一左一右地扶着,心情颇好的样子,还有闲心八卦:“来,给我说说,你俩为何拌嘴啊?”
阿欢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顾清远,发现他并没有要开口的迹象,自己如果不回答的话好像不太好,于是含糊其词道:“嗯……因为一些误会。”
“误会?”顾老爷子来了兴致,“什么样的误会?”
这个却是阿欢不太好说的了。不过好在顾清远并没有让顾老爷子继续问下去的意思,生硬地换了话题:“太爷爷,怎么样,这一次大家的表现如何?”
阿欢在旁边竖起耳朵听,表现?什么表现?莫非是插秧的表现?
“唔……”顾老爷子沉吟半晌,然后咳嗽一声,“和这个小丫头聊了几句,就忘了观察你们了。”
“……”顾清远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