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长女--莅阳郡主景邻玉的话,让杜妍很是无言。
她一面发声,将背脊挺直些,避开背上那可疑的温软触感,一面将肩膀上的胳膊扯了下来。
就算同为女子,又是打小交好的女学同学,杜妍也不习惯景邻玉这样的亲热。何况她还有位善妒的未婚夫,那位萧将军每次瞧着景邻玉挂在她身上,那眼神凶恶得都像要将她扒皮抽筋一样。
“楚家那档子事,你打算怎么处置?楚涵那窝囊废还敢跟人私奔,简直是反了天了。要不要我帮我你收拾收拾他,顺带折腾下他那小心肝?”
杜妍不让她赖着,景邻玉虽有些不甘愿,还是依言坐到了杜妍身边,不过身子仍然是半倚着杜妍。她手里提了只小酒壶,低头嫌恶地看了一眼杜妍面前的茶盏,伸手便将杜妍的茶泼了,重新斟满酒,放到杜妍面前。
“景邻玉,你是没长骨头吗?”
莅阳郡主景邻玉身材丰腴,纤柔合度,相貌秾艳,个性又来得豪爽,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人,偏偏爱粘着杜妍。不得不说,杜妍那些勾引人家未婚妻表妹的荒唐谣言,景邻玉要负大半责任。
“刚刚才叫你不要这么严肃,怎么转眼就忘了?”旁人忌惮杜妍,景邻玉却不怕,还端了杜妍面前的酒,硬喂到杜妍嘴边,“而且我现在是和你说楚家的事,你到底什么打算?要不你一脚踹了那窝囊废,我也不要那姓萧的莽人,咱们俩在一块得了。”
“敬谢不敏。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这美人恩我消受不住。”
喂到嘴边的酒液辛辣,景邻玉爱烈酒,杜妍却不喜。舌尖一片苦麻,她推开景邻玉的手,目光往边韶与谢南安的方向一扫,之前众星捧月的景象却突然不见。
一眨眼功夫,那两个男人都失了踪影。
去哪了?
杜妍的视线开始环视四周。
景邻玉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不由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阿妍,你想什么呢?”
“楚涵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先别插手。”视线尽头,两道身影隐入湖边小径,杜妍将景邻玉要的答案撇下,便匆匆起身,往湖边去。“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寄畅园是女帝命人仿南边南诏国的景致而建,讲究的是水榭楼台,秀峰奇阁。园中有一处翠湖,湖形如新月,湖中三座水阁临空,交相辉映,每每月色上来之时,月影倒影在三处水阁之间,倒似楼台锁月,内外两重,极为独特。湖边沿岸遍植翠柳,此时虽非柳树最为茂盛的盛夏,但耐不住柳枝浓密,星星点点的新绿已足以遮蔽视野。
杜妍远远瞅见谢南安和边韶来了此处,跟着寻来,却一下子失了两人踪影。她往垂柳深处走了一阵,毫无所获,正准备折身回返,才走几步,却听见右侧翠色无边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阿韶,前几日曹典弹劾杜妍一事,是你授意的吧?你总与她过不去,是为什么?”
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是从谢南安口中说出来的,即便那嗓音一听,就知道谢南安此刻面上的表情也当如这声音一样,没有半分起伏变化,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脚步也猛地顿住。
“杜妍的名声固然不大好,行事手段也冷酷了一些,但对公不对私,比起这朝中某些贪妄跋扈之人,她算不得恶劣。你平素不大爱管别人的闲事,怎么一对上她,就有点不对劲?”
想着谢南安平日对待她的冷淡模样,杜妍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心里五味杂陈,倒分不出喜多一些,还是诧异多一些,或者该回去找个寺庙拜拜香?
她一直以为,这一世重生之后,谢南安对她,应该是不屑一顾,或者深恶痛绝的。
毕竟人家是清流人士中的中流砥柱,翰林院清贵,谢南安年纪轻轻便官居侍读学士,再往前进半步,便是翰林学士承旨,而以梁朝惯例,翰林学士承旨日后多半会升任宰相。
而她……脑门上刻着的,除了酷吏两个字,恐怕就是佞臣了。
翠色隐蔽处,边韶一直没吭声。
杜妍心情复杂地听着谢南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阿韶,如非必要,你少与杜妍为敌,如今她……”
然而这一次,谢南安的话没说完,边韶便打断了她。
他的语调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以及惯有的慵懒,语调也拖得慢悠悠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就是看不惯,或者说是天生如此,由不得我。我不想自己不痛快,就只有让她不痛快了。”
“……”
杜妍恶狠狠咬了咬牙。
边韶的理由太过无懈可击,以至于她竟无法反对。
比起让自己不痛快,当然是让别人不痛快更好。而且这天生看不惯谁,也怪不得边韶不是?这年头谁还没个喜好?
还真是有道理得很!
杜妍脑子里正琢磨着如何也给边韶添点不痛快,边韶下一句话又让她脑子放空了。
“别顾着说我的事情,我找你来这边,是另有些要事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谢南安问道。
“近日,我母亲在为绮年物色夫婿。绮年对你的心思,你比谁都清楚。我且先问你一句,你若有心,我母亲便去求陛下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