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不待杜妍再问,旁边的叶卿轻咳了一声,接过了话。
他目光阴冷瞪了罗晋一眼,“大胆刁民,不可在杜大人面前放肆。这遭没遭灾,旁人都知道,由不得你一个人说了算!”
杜妍神色淡淡点头,“叶大人说的是,这查一查近两年的水利文献,还有赋税本子,不就瞧得出来了吗?再请叶大人派个人,引我手下的人去访一访,问个清楚明白,也好叫这刁民心服口服。”
杜妍的态度,似乎全然信了江家昨晚的说辞,对罗晋的辩驳并不当回事。
叶卿听闻她要查过去两年的水利文献和赋税资料,稍稍迟疑了下,便着人去安排了。
至于那罗晋,因他在底下又骂了几句,杜妍极不耐烦地让人将他拖回牢里,只道是下次再审。
她这般做派,落在堂上一应人眼中,众人观感各不相同。
边韶勾了唇似笑非笑,颇有些等着看好戏的从容。叶卿面上一派淡然,脸色也不错。至于方峥和徐达,跟着杜妍久了,对杜妍的盘算从不乱过问,就只有丰界玉,从昨晚就压了满肚子的怨气,好不容易让好性子的方峥劝回去了,如今却忍不住要炸了。
而他也真个跳出来与杜妍叫板,“不问情由,一边偏倒,杜大人这般断案,可对得起陛下的嘱咐?!你若执意如此,我便是担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也得参你一本!”
堂上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叶卿搓着手,似乎对眼前的境况很是为难,可一双眼不肯放过杜妍面上丝毫神色变幻。
而杜妍的脸色彻底沉下来,看着丰界玉,冷冷一笑道:“要参我偏颇,也得有真凭实据才行,若没有,我先治你个以下犯上。”说完,她眼风一扫叶卿,语带不悦道:“叶大人,麻烦你找个人,领他去瞧瞧近十年郝洲赋税的账目,没看完之前,别来碍我的眼。”
“你这是刻意找碴!我不会去!”
丰界玉气急,就要撂摊子,方峥是个性子好些心眼好些的,忙上去做和事老,与叶卿使了个眼色,一面劝一面拖,把丰界玉拖了出去。
好不容易闹杂声终于消了,杜妍脸色仍然难看得紧,叶卿正打算开口缓和下气氛,她倒先与叶卿道:“我最烦这些个仗着肚子里有点文墨,便把脑子都堵了的。当日他领头大闹贡院,也是陛下宽宏,才饶了他一命,谁知他还是这般混账!今日的是让叶大人瞧了笑话,暂且就到这吧,旁的文献什么的,明日再看。”
她这么说了,叶卿还能说什么?只能毕恭毕敬把人一路送出了门。待瞧不见杜妍了,他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招呼了身边的心腹道:“去查查那个丰界玉的底细,再派人告诉江明远一声,让他寻个机会备上礼物,去与杜大人陪个罪。”
杜妍离开州府衙门,脸色仍旧不好看。
丰界玉真给她丢在了衙门里,方峥留下来“劝”他,徐达则跟了她一道走。
至于边韶,杜妍没理会他,他自个带了楚千跟块牛皮糖似的,杜妍走哪,他就跟哪。
待穿过了闹事,转入稍僻静的地方,边韶眯眼笑了瞧着杜妍,“阿妍,这江明远一点小礼物就把你给收买了,这我加倍送你一份大礼,你也对我和颜悦色些?”
杜妍回头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之后又转了回去。
她知道,边韶这话是对她今日在堂上的行为起了疑,但她不管他猜得到猜不到,都不准备同他解释。
他跟着自个来郝洲的心思还说不准呢,搞不好就想跟上次一样,借着这桩案子,把元家拖下水,再给大皇女背后捅一刀。
几人前前后后缀着走着,没多少时候,便回了荣园。
而一到荣园门口,瞧着门口等着的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时,杜妍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边韶眼里则掠过些火光。
“当真是阴魂不散。”
边韶口吻阴沉沉的,极不欢迎来人。
杜妍则与对方笑了笑,问道:“元公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