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垚既这样说。身旁众人自是随声附和。便是那平日里最不对眼的。也是如此。拓拔垚不觉淡淡笑了笑。并未再说下去。
过得几日。陆骁的信使从豫州而來。向拓拔垚禀报道:“攻破豫州后。纥古越将军纵容帐下的北漠人马在城内劫掠了三日。虽未屠城。却也与屠城无异。”
拓拔垚刚从城外回來。身上的狐裘大氅尚未解下。衬得他人高大而俊美。他闻言并不在意。道:“人家这么老远过來给我们打仗卖命。图的是什么。总得给了他们好处。他们才能继续为你拼命。叫步六孤骁不用管这些。他若不忍心。那就约束部下。离得那些北漠人远点。别跟着掺和就是了。”
信使解释道:“步六孤将军是怕纥古越将军如此行事。会激起夏人仇恨。以后会拼死而战。待攻泰兴的时候。更加艰难。”
拓拔垚反问那信使道:“难道纥古越不屠豫州。贺臻便会开了泰兴城门。迎你们入城吗。”
那信使被问得张口结舌。拓拔垚又笑了笑。道:“纥古越屠不屠豫州。泰兴之战都会极为艰难。因为贺臻知道。纥古越是一定要屠泰兴的。回去告诉步六孤骁。叫他带兵暂在城外驻扎。待纥古越南行之后。再进驻豫州安抚民众。”
二月初。拓拔垚下令命穆展越带领北漠盟军继续南下进攻泰兴。而陆骁却作为穆展越的后应。带兵进驻豫州。
这时。贺泽早已带大军暗中出了泰兴。向西绕过乌兰山脉南端。临时停驻在小城汉堡。过不几日。他将从这里沿着乌兰山西麓往北而行。穿过横断乌兰山脉的秦山谷口。偷袭豫州。
这条道路。早在盛元年间北漠南侵时。北漠杀将常钰青就曾走过。只是他当时出秦山谷口后是往北去。于野狼沟伏击南夏从靖阳关南下的援军。将十五万南夏军尽数杀了个干净。得了“杀将”之名。
而这一回。贺泽却是要直往东來。趁穆展越打泰兴的时候。重新夺回豫州。斩断穆展越的退身之路。将其困在豫州与泰兴之间。以图全歼。
大军临行前。贺臻亲自赶到汉堡。仔细嘱咐贺泽道:“有进城的密道。要攻下豫州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豫州。拓拔垚手上还有近二十万精兵。他不会坐看豫州丢失。你需得先叫人截断豫州与靖阳之间的通信。然后在野狼沟假作埋伏。减缓拓拔垚援军的速度。等到封君扬攻下新野、临潼两地。再往西來。这豫州才算真的守住了。”
贺泽闻言点头。迟疑了一下。却是忍不住问道:“封君扬真会去从慕容恒手上硬夺新野、临潼。”
贺臻笑了笑。道:“鲜氏攻下豫州。纥古越兵临泰兴城下。我贺家已是到了生死一线。一旦泰兴真的落入拓拔垚之手。拓拔垚不只可以直下江南。还可以先夺宜平。掐死封君扬的南北通道。叫青、冀两州俱都成为死地。事到如今。再沒得时间给封君扬瞧热闹。不管新野、临潼多么难啃。他也只能硬咬着牙上了。”
贺泽恍然大悟道:“侄儿明白了。封君扬想坐看咱们与拓拔垚相争。好得渔翁之利。咱们偏不叫他如意。宁肯舍弃豫州。也要逼得他不得不出兵西來。与慕容恒相争。”
贺臻微笑不语。却沒说他更深一步的算计。
青州城内。封君扬等人也已收到了豫州失守的消息。崔习面上露了些疑惑之色。道:“豫州丢得有些蹊跷。以贺家之力。不该这般容易就丢了豫州。叫纥古越带兵打到泰兴城下。”
封君扬怎会看不透这当中的弯绕。闻言嘲弄一笑。道:“城丢了还能再夺回來。人死光了。可就沒得戏唱了。贺臻怕是故意放弃了豫州。好借以保存实力。等着咱们前去救援呢。”
崔习默了片刻。不由叹道:“那贺臻此举未免太过冒险。万一咱们不去救援。他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老将莫恒听了这话。立刻说道:“怎能不救。难道要眼看着异族人夺我城池。屠我同胞吗。”
“是啊。怎能不救。”封君扬轻笑。若是不救。泰兴真的被拓跋垚所得。那将会陷他于更被动之地。贺臻也是拿准了这个。才会这般行事。迫他不得不出兵。而要派兵西进。就必须先要从慕容恒手中夺下新野。
二月中。封君扬命莫恒带五万大军由青州增援武安。协助郑纶攻打新野、临潼两城。
郑纶亲自从城外接了莫恒入城。道:“当初慕容恒领十万大军东进。一路攻城略地。也折损了一些兵力。待到攻下新野、临潼。剩下的兵力超不过七万去。与我军兵力倒是不相上下。只不过他们守城。本就占据地利之便。而且新野、临潼又互为犄角之势。无论去攻哪个。另一城之兵必会迅速相救。到时我军就要腹背受敌。”
莫恒资历虽老。却是谦逊稳重之人。并不因郑纶年轻便就轻视他。闻言道:“这也是老夫一路寻思的。得设法先破了他这犄角之势才行。”
郑纶点头道:“正是。”
莫恒毕竟上了年纪。又是连日赶路行军而來。与郑纶不过说了一会儿话。面上便显了疲态。郑纶瞧见。便就说道:“老将军一路辛苦。不如先下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召集大伙共商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