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龙沐雨,换作是别人,也一样会感到震惊和疑惑。因为眼前这条芳魂并非别人,而是他的母亲——东海四公主敖纭。
三百年前,她犯下通凡戒律,被父亲东海龙王敖广以移山之法压死在云梦山下,死后阴魂不散,魂萦梦绕于山涧的盘龙溪中,一直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幼子龙沐雨,直至今日他长大成人。
敖纭公主修习过道术,死后魂魄潜入盘龙溪中,法力不散。莫说是黑白无常,就是牛头马面也不是她的对手。在此期间,阴司无数次派遣勾魂差使前来拘魂,均无功而返。
眼前的牛头马面便吃够了敖纭和阎王的苦头,三百年来受尽了夹板气。今日再次鼓起勇气前来,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再加‘噬魂幡’在手,更是增强了十二分的信心。
没等牛头马面开口,敖纭公主先是微笑相迎:“二位神君再次到访,未曾远迎,还请恕罪啊!”
“大胆孽龙!”牛头怒斥道:“你既已丧命,就该知应当魂归地府,而你却倒行逆施,强留于此,实在是坏了阴司的规矩。今日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免得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敖纭公主不急不气,缓缓道来:“吾并非不识天时之人,也非目无法纪之辈。之所以魂绕于此,乃是牵挂我的孩儿。早有言在先,待我孩儿功成业满,我便再无牵挂,到时不用神君来拘,我自会亲赴黄泉,任由阎王发落!”
马面早已不耐烦了,嚷嚷道:“住口!都说了三百多遍了,听的我哥俩耳朵都起了两指厚的茧子。”又对牛头道:“老牛,你也少跟她啰嗦,操家伙,一起上!”两人一人手持索命叉,一人亮出勾魂钩,一左一右同时向敖纭公主攻来。
敖纭公主龙身早已被压的粉碎,现在只是魂魄凝聚而成的阴魂之体,而牛头马面的武器则是魂魄的克星,所以她亦不敢与之正面接触。
只见敖纭掐了一个剑诀,身后宝剑离鞘飞出,形成一道白色飞剑,像长了眼睛一样盯住牛头马面,不断地招架和攻击。
敖纭的飞剑之术精妙绝伦,让牛头马面忙的不亦说乎,这两人武艺虽然不及,却也不是笨蛋,意识到了战局的被动。当下两人背靠背,变换了套路,使出了平生绝学‘夜战八方’。两人配合默契,俨然如同一人四手,使得飞剑无从近身。
敖纭公主见状,暗自感叹:“这两人为了对付我的飞剑,倒也是煞费苦心了,看来这三百年来他俩苦练绝学,也未曾敢有丝毫懈怠。既然飞剑不能奈何他们,我不若抽身而走,不与二人争执,待鸡叫时分再回到盘龙溪底,看他们又能奈我何?”她仗着身法快过牛头马面,于是收起飞剑,转身化风而走。
马面看出端倪,抓住敖纭公主转身的时机,突然祭出‘噬魂幡’。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见此幡瞬间射出千百道阴森蓝光,将敖纭公主从背后劳劳摄住。
敖纭公主顿时便如软了的面条,瘫在半空中,周身散发出道道魂魄的气息,一丝一丝地被‘噬魂幡’贪婪地吞噬着。
龙沐雨终于见识到了这面鬼幡的阴毒,浑身惊出一身冷汗。他望着牛头马面得意洋洋报复式的笑脸,又看了看浑身瘫软无力挣扎的敖纭,心中突然出现一种莫名其妙的伤痛。虽然他还不知道眼前遭难的便是自己的母亲,但是却有一种冥冥的意念使他早已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龙沐雨不能继续坐视不理了,他必须出手相救!
说实话,他真的想冲出去,将可恶的牛头马面痛扁一顿,然而此刻脑海中又回荡起厉风雷的淳淳教导:“遇事三思而行,不可逞匹夫之强!”
一颗冲动的心顿时又变得冷静下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就在敖纭公主的魂魄变得异常虚弱,而牛头马面放声狂笑、拍手相庆之时,意外发生了。
一声美妙的鸟鸣划破了夜空,如歌如泣,紧接着一只夜莺忽然飞了过来,伸出双爪将祭在空中的‘噬魂幡’摘下,忽闪了几下翅膀,消失在前方的漆黑的深夜之中。
漆黑的夜空没有惊雷,然而这一段小插曲对于功败垂成的牛头马面来说却如晴天霹雳。两人虽感意外,却来不及恼怒,急忙瞪开了夜眼,看清了夜莺飞去的路线,此时已然顾不上已经无反抗之力的敖纭公主,以不低于兔子的爹的速度奋起追了上去
这只夜莺自然不是凭空出现,而正是龙沐雨运用《八九玄功》幻化而来,无论其行其状,还是其鸣其唱,都模拟得惟妙惟肖。
他感到身后有牛头马面追来,于是猛扇了几翅,疾飞到一个山头,衔了一片树叶,使了一个障眼法化作一面假的‘噬魂幡’,悬挂在一根枯枝之上,这才变回身形,将真幡收起,隐遁在一边。
一阵阴风,砂飞石走,牛头马面驾风慌忙而至。漆黑深夜,换做旁人均是伸手不见五指,而这二人均天生练就一双夜眼,目露精光,登时瞧见了挂于枯枝之上的假‘噬魂幡’,如同见到了亲娘舅一般,好一阵欣喜若狂。
马面将假‘噬魂幡’小心收起,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地,没有好气地骂道:“不知道哪只不知死活的傻鸟,害的大爷好一顿追!”
骂归骂,这两人却没有心情去理会刚才那只夜莺的下落,而是突然又想起了唾手可得的敖纭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