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王骥第一次感觉这么难受,照顾了他十二年的人,就这么走了,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再也不能醒过来,陪他笑,陪他玩,陪他说话,吃饭,甚至连训斥也不能了……
“叔,你醒醒,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不是最喜欢骂我了吗?你起来骂我,我绝对不还嘴了,你起来呀……”此时的王骥就像一个想吃糖,却要不到的孩子,他哭喊着,眼泪顺着眼角溢出,周围的邻居试图安慰他,却反被他赶了出去。他把自己和死去的凌烈叔关在一起,起先,他还在对凌烈叔说着什么,再后来,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呆愣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王骥感觉自己十二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他在享受着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时,又被它们嘲笑着。
实质的恨意充斥在他的胸口,从没有那一刻,他会如此的恨他从未谋面的父母。
为何生下他之后,又遗弃他;如此,当初又为何生下他!不如死了算了,这样就不会痛了。
就这样,王骥把自己和死去的凌烈叔关在一间房子中关了两天,不吃,不喝,不睡。后来还是村里的人害怕出事,破门而入。那时王骥已经精神崩溃了,双目呆滞,双腿麻木不能动弹,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到底在看着什么?
凌烈叔的尸体出奇的没有腐烂发臭,却也开始变黑。
村里的众人帮助王骥草草的将凌烈叔埋了。过程简单的出奇,没有棺材,没有殡仪,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破旧草席。此后,王骥就像变了一个人,不爱说话,也不似以前那般活泼,不爱与人接触……
不久之后,王骥做了一个很是奇怪的梦。
梦里面,他穿着从来没有穿过的料子做成的明黄色的朝服,坐在由黄金铸成的雕有龙的奇特椅子上,在他的身前跪着形形色色的人,大呼。
“王上,饶命。”
王骥觉得好笑,命是他们自己的,为什么让自己饶了他们?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却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
坐在黄金龙椅上的那个“他”没有任何表情,说出了王骥此生觉得最刺耳的话“全斩了。”
此话一出,就有一群穿着铠甲,拿着刀剑的人进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砍下一个有一个人头,不过片刻,那些在前一秒还在大呼‘饶命’的鲜活生命,下一秒就成了刀下亡魂。王骥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他转头看着那个坐在黄金龙椅的那个“自己”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却发现那个“他”只是高坐在黄金龙椅上冷笑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真的是我吗?”王骥想“这一定不是我。”他自我安慰着,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的血液越来越冷,动作也开始不流畅,就好像一个垂暮老人,走向自己生命最后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