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西井镇越来越多年轻人往大城市跑,镇上留下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村民奇怪的是,横馆的几个年轻人,却是守着已经被时代抛弃的武馆,固执而落后。
更奇怪的是,尹家那丫头,还能从城里带回一个俊俏小哥。那眼睛的颜色,和电视上的外国人一样。
这俊俏小哥比尹家丫头小两岁,说是来上门提亲的。
村民以为,提完亲,俊俏小哥就得回城了。谁知,他居然在横馆住下了,而且一直没有走。
俊俏小哥来的第三个月,尹家举行了一场婚礼。
尹家那个表情古板的丫头,出嫁了。
村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村头的朱大婶说:“哎哟,尹丫头原来会笑的。”
张屠户的母亲说:“就是笑起来不自然。”
豆腐的西施说:“新郎长得真好看。”
修单车的朱昌说:“新娘打扮得真帅。”
虽然西井村有诸多风俗,但是横馆的婚礼没有走复古路线,而是简约版的西式,让那些老人家大开眼界。
新郎穿得是西装。
新娘穿得还是西装。
只是颜色有所区别。
新郎一身的黑,新娘一身的白。新郎挺拔,新娘高挑,搭在一起,帅出了新高度。
尹小刀在对着蓝焰的时候,偶尔会笑。大多时候,她还是没什么表情。
新郎蓝焰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转头间,蓝焰见到旁边的一个青年叼着烟。那一刻,他的身体猛然忆起了吸毒时的飘然。于是他的动作顿住了。
尹小刀几乎下一秒就察觉到他的异常,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唤道:“四郎?”
蓝焰回眸。
她的眼里清冷一片。
他笑了笑,拉起她的手。
这就是毒品一辈子的心瘾,来自身体的条件反射。虽然他已经脱毒,但是在这段日子,那种猫抓心的痒意,袭击了他无数次。每每他垂涎于那曾经的愉悦时,就会有个傻蛋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安然度过。
蓝焰低头,在她耳边轻道:“刀侍卫,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一旦她不在,他也等于死了。
“好的。”尹小刀爽快答应,“四郎也要长命百岁。”
“好啊。”蓝焰虽然嘴上说好,但他知道,他不会活得比她更久。吸毒的那几年,已经让他折了寿。
他能做的,是尽力延续自己的生命,陪伴她走更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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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焰在西井镇安下了家。
欢喜的横馆一群人,终于在伙堂师傅跟前昂起了头,到处吆喝着,“以后我们天天都能吃饱饭了。”脸上都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笑容。
五、六师弟蹦跳着,从村头跑到村尾:
“我们师姐夫做的炒饭最好吃了。”
“师姐夫不止会炒饭,还会炒菜。”
尹小锐觉得自己身为尹氏族人,需保持内敛,但也和豆腐西施道,“光豆腐这一原料,我姐夫能做出十八道不同菜色。”言语间,皆是自豪。
渐渐的,在村里大多数人都没有品尝过蓝焰手艺的情况下,响起了“西井名厨”的称号。
对此,蓝焰只想翻白眼。
这一家子都是蠢货!无一例外!
蓝焰本来的打算,就是管个伙食。谁知道,居然连账本都得管。
他原以为,这么一大群人,能活到现在,怎么也应该有个厉害的管家才对。
后来,他明白了,横馆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是因为奇迹。除此之外,无法解释这一家子蠢货是怎么无忧无虑这么多年的。
那天是炎热的夏季,适逢荔枝时节。尹爷爷让大师兄和三师兄摘荔枝去县城。大师兄和三师兄行动迅速,一个上午就搞定了。
出门时,遇到了蓝焰。
蓝焰见是荔枝,随意问了句有没有荔枝菌。
“有啊,二师兄负责守夜采摘,明儿再去。”三师兄笑嘻嘻的,“二师兄最擅长午夜行动。”
蓝焰淡淡的,“嗯。今年这气候,估计能两百多一斤了。”
“两百!”大师兄惊讶。
“是啊,今年老下雨,荔枝树没多少结果的。”
“那也升不到两百。”三师兄扛着大箩筐,“荔枝菌以前我们都三十出去。不是稀奇东西。”
“……三十?”蓝焰怀疑自己幻听。
“三十。”大师兄回答。
“……”蓝焰无言。横馆都是一群怎样的傻蛋啊。就还不是稀奇东西。荔枝菌在苍城的市价就没低过两百一斤的。最终,蓝焰都懒得解释了,叹气说道,“我来吧。”
自此之后,蓝焰每天为了横馆的生计费神费劲,都没心思去想毒品了。
然后,横馆渐渐富有了起来。
尹爷爷开始忧心忡忡,他有空就教育五、六师弟,“金钱是万恶之源。”
五、六师弟齐声重复:“金钱是万恶之源。”说完还学起了尹爷爷沉重的严肃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