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他不会饶过夜琅邪,但乍然看着他竟然出手打伤他,伍沉欢还是吓到了,他愤怒地瞪着庄主,不顾力量悬殊拔剑迎了上去。
庄主斜眉扫他一眼,满目不屑地嗤笑一声,竟是头也不回直接从城墙上坠下,连鄙夷都懒得给予。
这一攻一收,动作如行云流水,运转自如,却无形间大大削减了城中士兵的底气。这样的人,一个能入他们军中打伤琅将军,如果这样的人要夺他们性命,岂不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皇帝心中亦有些惶然,略带无助地看向夜琅邪。
对于素来硬气的父亲投来的这样的眼神,夜琅邪只能苦笑,咬牙抹去唇角血丝,慢慢走至箭垛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闹轰轰的混乱场面,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唇角微勾,哭笑不得。
楚绮罗。成也绮罗,败也绮罗。
她为什么不能是个普通女子,为什么要这么出人意料。
他这般谋划,自她被抓进宫开始便着手布置,终于将父皇身侧的高手逐个击破,亲自去暗卫殿夺得暗金牌,令暗卫们臣服于他,这很显然便是承认了他的储君位置,是以他才不急不缓地打压着皇后气焰,威逼着孟家退让,只要寻得一个岔子,让夜礼桓失了太子之位……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但是绿春冬灵不知怎地竟然潜入宫中,寻得了楚绮罗的位置,不知是否楚绮罗授意,她们二人以死相逼,求他入宫营救。她在宫中有他的暗卫守护着,能有什么危险?
这话当然不能挑明,他只能答应,却不想他这一进,竟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不但差点没得手,反而连他都受了伤——父皇的暗卫已经不可能对他出手,这对手从哪里来!?而楚绮罗被关押在皇宫哪里来的毒?
这么一想,连冬灵和绿春发现楚绮罗的时机也来得可疑。
楚家余孽……他一想到昨晚师傅和他说起楚绮罗时那愤恨得几近扭曲的神情,心中就一阵抽痛。
绮罗,你现在是真的要与我为敌了吗?下面这场戏,你是不知情还是幕后黑手?看着她的时候,他也在心底问自己,现在师傅说的一切都已经真的发生,楚绮罗果然成了他的绊脚石,他是不是真的能像师傅说的一样,毫不留情地将这石子剔除?
他往下俯视的瞬间,楚绮罗好像感应到什么,抬头朝上看去。
夜琅邪脸色苍白,衬着鸦青长袍更显削瘦,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是从所未有的冰冷。
她开始是一怔,然后想到他突然出现在城墙上的原因,慢慢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来。绿春冬灵赶过来,见她神情有异,抬头一看,绿春乍毛了,跳脚骂道:“夜琅邪!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
楚绮罗连拉都没来及,然后她就看着夜琅邪那俊逸的脸一晃,消失在了箭垛后,随后扑面而来的,是没有一丝缝隙的箭雨。
他竟然真的对她下死手。有了这个认知,楚绮罗真的笑不出来了。她怔怔然看着数丈高的城墙,任绿春冬灵拖着她也纹丝不动。
他凭什么?说爱便爱,说恨便恨,就算他的理由多么充分,就算他是为了天下大义,难道她就不是?难道他真的以为,她是叛党?
楚绮罗脸色蓦然惨白。叛军打着楚家的名号,夜琅邪是知道的,可是他没有问,一句也不曾问过。她以为他是信任,他这么聪明,他明白的不是么?却不成想也许他不问是因为他自一开始就已经将这罪名给她坐实。因为已经肯定,所以不用问,问了他也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