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仇云阿姨回到了家乡,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使她高兴和愉快的了。回到家乡,她的熟人自然不少,不等问起,她就幸福地给人介绍:“这是我的爱人,这位则是我们的儿子,都陪着我回来过年呢!”
父亲在公社的街上又买了一点物品及鞭炮等,就往桫椤村继续赶路。仇云阿姨想要从父亲的手上接过方才补买的东西,他却说笑道:“不说剩余的里把多路累不坏我,就是要被累倒,这点表现还得要挣的。你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去拜年吧,即便家里人不介意,我却十分害怕让寨邻们见了,或言或语,或怒或骂,姓歌的姑爷是不是‘铁公鸡’呀,吝啬得都不拿点礼品来答谢千年难得一见的桫椤之花,不知仇云看重他哪一点!”
仇云阿姨的面颊泛起了红晕,腼腆地说了句“看重傻姑爷早已将心掏给了桫椤妹子。”便牵着歌海流边走边大声地说其它的事儿,以掩盖内心的喜悦与感动之情。
前面说过,仇云阿姨的家人就住在长风公社桫椤村附近的一座小山之上,今天虽才立春,山上的树木早都发了新芽,有的山花也星星点点的开了,但不知咋的,要过年了,这里总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但因为突然来了三位不速之客,而来客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让这里的住户们都投以羡慕又嫉妒的眼光。
一一见过家人,献上过年的孝敬,并放了报喜的鞭炮,父亲对仇云阿姨说:“仇云啊,别强忍着了,想哭就痛哭一场吧,把无限的思念都哭出来,心里长期的积郁也就释放了。”
父亲的话音未落,仇云阿姨刚叫出“阿爸、阿娘、阿弟,……”就已伏在那扇阻隔今与来世的门上放声痛哭。歌海流第一次看到仇云阿姨哭的如此伤心如此动情,让另一界的“门卫”都频频地捶打自己的胸襟,希望把心的“血液”捶出眼眶以示同情。父亲点了支香烟,转过身用力地吸着,以压制内心潮涌的情感,歌海流则不知所措地向前抱住仇云阿姨,哀伤又单调地不断重复:“阿姨不要哭了,外公外婆阿舅知道我们回来了的!阿姨不要再哭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外公外婆阿舅知道我们回来了的!”
仇云阿姨哭了很长的时间,从冰河季走来的桫椤都跟着哭泣,由雪山上流来的溪水也随其悲鸣,苍天则眼睁睁看着她哭成了一个泪人。仇云阿姨哭的累了,最后啜泣着像个孩子依偎在父亲的胸前,让父亲用手绢为她擦拭泪痕。来自父亲的慰藉还真若“灵丹”一样功效非凡,没有多大一会,她就满足又羞涩地说起话来:“谢谢达仁哥,小妹没事了,再这样下去,海流都要眼红阿姨啦。”
父亲先说了句“没事了就好。”在仇云阿姨松开他时,又开口道:“哀哀父母,生我劳瘁。他就是眼红,现在恐怕还是难以理解,为何凤凰的眼泪可以疗伤呢。”
歌海流虽是第一次听说凤凰有眼泪,且可以疗伤,这两句诗应与凤凰无关,但其出处还有些印象,就一面说“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欲报之德,在此叩首!”一面在仇云阿姨为之恸哭的坟前叩头行礼。”
或许是歌海流首次借诗句称仇云阿姨为母,虽与直接叫“阿妈”还有很大的不同,但在此情此景中,是很能触动人心的。因为,她刚哭过一场,又立即上前抱住歌海流哭诉:“海流,我的海流儿,阿姨离不开的小心肝!你就是阿姨和阿爹的一切!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