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琅还没来得及反应,贺一九伸手一拽,只听“扑通”一声石龙子就掉在了地上,然后立马打了个滚爬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贺一九。
“这丑东西是谁?”贺一九问。
这下又把石龙子气坏了,尾巴一甩,后腿一蹬,张开那张狰狞的巨口就朝着贺一九脸上扑过去。韩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贺一九一巴掌就把石龙子扇了出去,末了还甩甩手,嘀咕一句:“恶心巴拉的。”
可怜的石龙子两天之内连续被人刮飞在地,整个妖生都不太好了。不过陌生人在前他还是很逞强的,噌地变回了人身,张牙舞爪地站起来,就差再吼一句:“我不怕你!”
贺一九压根儿没把这小妖精放在眼里,转朝韩琅道:“你不问问我怎么来了?”
韩琅顺口接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在家,我直接搬过来了。明天要去京城?”贺一九问着,把第二次扑过来的石龙子扇到一边,对方还想扑过来第三次,被他直接拎起后领,提在半空。
韩琅忙道:“别欺负孩子。”
“这哪是孩子,好几百岁了吧?”贺一九拎着石龙子后领,提到眼前看了看。对方又张开满是牙齿的大嘴做威胁状,贺一九眉头一蹙,又道,“哦哟,真他妈恶心。”
“哎,都说了别欺负小孩了。”韩琅一把夺过来,把石龙子放回地上。孩子还在咋咋呼呼地乱叫,指着贺一九道:“坏人!”
“你哪弄来这么个麻烦玩意儿。”贺一九瞥了小孩一眼,眼眸里凶光大盛,把那孩子吓得一哆嗦,又变回原形趴在韩琅背上,缩头乌龟似的不敢动了。
韩琅被他冰凉的身躯又冻得打了个寒颤,口中道:“对门那家养的。”
“我不是他养的!我是要吃他的!”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贺一九嗤之以鼻,抬手把石龙子揪了出来,“别往人身上钻,你多大了你,自己连站都不会站么!
激将法对小孩子果然管用,石龙子气冲冲地站到旁边,狠狠瞪着贺一九。韩琅见状急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怎么突然就搬来了?”
“想来就来了呗,”贺一九不以为意,“这样吧,我瞧你和那小鬼还有事情要办,他看见我就吱哇乱叫的,烦,我先进去等你。”
韩琅嗯了一声,就感到贺一九的手掌在他脖颈后面抹了一把,正想回头埋怨,对方已经潇洒地回屋了。说起来,这人怎么进来的?他明明锁了大门。想到这里,韩琅瞥了一眼门口的铜锁,完好如初,不过贺一九这行的,找个溜门撬锁的也不难。
真是……他摇了摇头,感到又好气又无奈。
“你那朋友还没有线索吗?”他转朝石龙子,半蹲下来,使得两人视线平行,“我已经托人打听镇上有没有厉害的天师了,会有办法的。”
石龙子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突然伸出两只短胳膊抱住了韩琅的手臂:“我在你这里待一会儿好不好?”
“我?”
“嗯。”
韩琅忍不住笑了笑:“住对门不好么?”
石龙子眨着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韩琅忽然发现他不呲牙咧嘴,尤其不露出那恐怖的牙齿的时候,还是有点可爱的。
“我要吃了他的,”石龙子撅着嘴瞪了对门一眼,然后又转头乞求般望着韩琅,“我就待一会儿,天黑我就走了。”
“好吧好吧,”韩琅实在拿他没辙,“在我家就要守规矩,不准咬人。”
“好。”
话音刚落,石龙子又变回原身,一溜烟窜到他家屋梁上趴着了。他似乎喜欢狭窄潮湿的地方,不喜欢热闹。韩琅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打开屋门走进去。贺一九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正来回打量着韩琅的房子。
“你这地方不错嘛,”他一面溜达一面道,“老宅了?”
韩琅点点头。他从小就住在这屋子里,父亲多少算个文人,喜欢置办一些风雅之物,所以这连在一起的几间小室虽然小了些,但很精致。现在贺一九立足的这个地方,旁边就是两个雕花木橱,里头还有一个铜制香炉,整体刻成一个细嘴壶型,背部镂空刻花。上面镶嵌的宝石虽然蒙了一层灰,壶身上也有几道划痕,但整个香炉还是显得别具一格,足以显出前主人独特的品味。
贺一九拿起来把玩了一番,揭开壶盖,还能嗅到一股过去遗留下来的淡香。
“这不是中原的东西吧?”他面朝韩琅问道。
韩琅摇了摇头:“我不太懂,家父故去以后,这东西许久没用过了。”
贺一九应了一声,又去看别处。韩琅带他四处走了走,屋子虽小,但该有的都有。前厅后头是天井,不过五丈来宽,放了个养鱼用的青瓷水缸。韩琅挠挠头说他许久都没理会过这里的东西了,鱼早死了,水缸是空的。
说完就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双豆大的眼睛。他干咳一声,又把石龙子提出来道:“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这里舒服。”石龙子挣脱他的手,又窜了回去。
贺一九嗤地一笑:“你就让他住着吧,找个盖儿盖上去,就当腌咸菜了。”
韩琅住东厢,这几天他把西厢收拾出来,打算给贺一九住。贺一九进去参观过了,里头只有一张小方几,一张床榻,外加三把硬木椅子。韩琅说他实在是没什么可布置的,有些东西恐怕还得以后再置办,但贺一九很满意,连连说这样一比他以前住的地方简直是狗窝。
“房钱怎么算?”出来以后,他问韩琅。
“不用了吧,”韩琅苦恼地蹙着眉,“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我一个人住了十几年了,也挺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