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事态危急,竹贞都有些想笑了,这一瞬也是他日后时刻拿来取笑阮平的经典。不过现在,他还是板起脸,做出慷慨决绝的模样,冷笑道:“贤王便是用此等礼仪请朕入宫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当中不少是后来投降的,对这皇帝还有一丝敬意。贤王的确也没让他们把人绑进去,于是其中一人道:“请陛……阁下屈就一下。”
后面的戏码也已定好,姚心莲和阮平全力追击,却渐渐不敌,最后被手下人救走。目的已经达到,叛军怕节外生枝,只派了少部分人马追击。阮平他们将这些追兵引走,等到四周无人之时,自然不可能会给他们活下来的机会。
至此,计划基本达成了。
另一边,韩琅一行也在积极准备。沈明归给他们施了法术,这下韩琅也可以大胆地用幻身咒了。城墙戒备森严,但不足为惧,刚走至城下,两人一抬头就发现城墙上有一张符篆,上头绘着一个金色的仿佛眼睛似的东西,正滴溜溜地四处转动。他们顿时无比紧张,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从下面经过,幸亏什么也没发生。
看来沈明归的法术真的有效。
“你们时间不多,”耳边传来青莲的声音,“他的法力毕竟有限,早晚有用尽的一日。”
韩琅默默点头:“我们尽快。”
终于回到京城,这满目萧条的景象让他们感慨良多。四处依然戒备森严,两人藏身于一处楼房的二楼,偷偷从窗台木栏往下面望。雪霁天晴,街上仍旧人迹罕至,几个士兵在街对面的酒铺二楼聊天喝酒,老板早就跑没了影儿,他们抢过酒坛就往喉咙里灌,接着把空坛往外头大道上一摔,发出哗的一声巨响。
“大白天的,目无纲纪。”韩琅轻声嘀咕道。
“不失于一件好事,”贺一九贴在他耳畔,呼吸全吐在他的耳里,“我瞧这帮人越来越松懈了,真以为只要占了京城就后枕无忧了?”
韩琅没搭腔,只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对面的一行人。看肤色和打扮,他们都应该是水祁人。其中一个已经醉了,歪歪倒倒地站在窗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韩琅听不懂水祁土话,于是转朝贺一九道:“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听点消息?”
“我试试。”
小半晌后,贺一九道:“他们在骂汉人拐走了他们的将军,又在骂继任者不成气候,还说贤王只会把他们当猪狗使唤。”
韩琅眨眨眼:“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比我想象中要大。”
“从来都是上头人假意交好,越下头的越剑拔弩张。”贺一九正说着,远处还真有一列汉人的守卫走过来了,他顿时一笑,低声冲韩琅道,“要不要瞧点有意思的?”
“别闹了,”韩琅制止他,“我们还在等竹贞的消息,别节外生枝。”
“没事,就一小会儿,”贺一九嘿嘿笑,“谁都不会发觉的。”
说罢,他偷偷起身,从屋里找了个酒坛出来。韩琅看懂他要做什么了,扶额叹息,假装没看见。下一刻,贺一九直接把酒坛朝着巡逻过来的守卫扔了过去,啪的一声巨响,酒坛碎了一地,为首一人也倒下去,头破血流。
“谁干的!啊?”
当然无人回应,贺一九窃笑着指给韩琅看,韩琅翻了个白眼,赶紧念咒加固了一下幻身咒的效果。汉人守卫找不到凶手,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在酒铺二楼聚众豪饮的水祁士兵。这下好了,冤家路窄,两拨人马碰到一起。
“你们干的?”
“啊?这帮汉狗叽里呱啦叫什么呢?”
一方醉得够呛,一方则怒不可揭,两拨人不由分说亮了兵器,然后打在了一处。喊杀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从二楼抛下,摔回地面。贺一九拉着韩琅回到里屋,忍笑忍得都快岔气了,压低声音道:“怎么样,好玩吧?”
韩琅对他无语。
正当这时,旁边突然传来急促的足音,显然是有人正在快步登楼。贺一九立刻收起笑容,韩琅也抽出了兵器,下一刻对方奔至跟前,兜帽一揭,正是一张清秀却不失侠气的脸。
“是我呀,”姚心莲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你们了,快快快把武器收回去,借一步说话。”
“这一路还安全么?”
“够呛,”姚心莲抚抚心口,“还好外头的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我才能混过来。”
贺一九咧嘴笑了,韩琅瞪他一眼:“歪打正着,你就得意去吧。”
“那叫未卜先知。”
“你们说什么呢,哎呀别废话了,竹贞已经被贤王带走了,就刚才那一会儿。我是来通知你们的,可以动手了。”
“就现在?”
“那还等什么时候?”
韩琅和贺一九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笑容来。
“准备好了么?”韩琅道。
“早就迫不及待了,”贺一九摩拳擦掌,“小姑娘你躲远点,别吓着了!”
“呸,说什么话!”
然而姚心莲还是躲远了,匆匆跑下了楼去,消失在了道路尽头。霎时间,天地巨变,还在外面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马,突然觉得视线一黑,一只巨大的怪鸟投下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从他们眼前急掠而去。正当他们张口结舌的时刻,对门整幢建筑突然炸裂开来,石块化作齑粉,犹如风中枯叶般四散崩落。一道庞大的身影从废墟中缓步走出,利齿如刀,瞬息之中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