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不要哭,生老病死,自然之道,不必伤怀。漪儿,遇到你,爹爹高兴了十多年;遇到燕澜你,我也十分欣慰。漪儿总算有个可以托付的人,以后再也不必跟着我风餐露宿,死里逃生……咳咳……此生能有你们两个孩子,已无太多遗憾……”
“燕澜,虽你我相识不久,但我对你一见如故,心中已将你视为亲子。我知道你是个心性纯善、有情有义的人。其实,紫漪并非我亲生女儿,但我视她如至亲,我现在将她托付于你,希望你能替我善待她……”
清玄所说每个字,都用尽力气。身上的金芒已经极度微弱,这股由燃烧元灵释放的能量,已经燃烧成最后一枚火星,徘徊在熄灭的边缘。
燕澜紧咬牙关,拼命地点头道:“清玄伯伯,从此以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决不让漪儿妹妹受到半点伤害……”
说到这里,燕澜已经泣不成声,曾经,他对凌玉说过同样的话,但他却未能做到。这一刻,他紧锁牙关,怒誓定将紫漪悉心照料,不再重蹈凌玉覆辙。
清玄欣慰地笑了笑,眼神突然有些锐芒闪烁,缓缓道:“我此生夙愿,就是希望普天之下,各门各派,勿论正邪,均能安心修道,不妄造杀孽,不走歪门邪道,我实在不忍见杀伐四起,生灵涂炭……”
“可如今妖魔猖獗,为走修炼捷径,或为一己之私,到处残害无辜生灵。即便是天下各方名门正派,也为门派排名之争,或门户之见,或保存实力之想,不肯倾力联合,昌平天下……”
说到这里,清玄神色肃然,目光绽放出一丝神采,那是悲愤的神采,亦是弥留的不甘。
“修道之人,还有如此深重的名利之心,为世俗所累,如此怎能修成大道……”
“十余年前,我天罡门以西地带,妖邪尤为猖獗,他们似乎正在展开某种惊天计划。为查明真相,我联合一帮至交好友,主动前去探查。岂料遭遇伏击,我所有好友,尽成亡魂。而我则拼着损减九成修为的代价,施展禁诀,方突围出来……”
“紫漪,你是我负伤后,在一处山洞躲避养伤时,在山洞内发现,当时你还在襁褓之中,你身上有一神秘东西,本想待你长大成人后,再交由给你,现在,我就把她交给你,这可能与你身世有关……”
清玄颤颤巍巍的手,从空间储戒中拿出一枚古铜色牌鉴模样的东西,放到紫漪手中。
“爹爹,我不管我的身世,我只管你是我唯一的爹爹,我不要其他亲人,我只要爹爹,只要爹爹在世上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紫漪没有接过古铜色牌鉴,脸轻轻靠在清玄的胸口,抽泣不已。
清玄轻抚着紫漪的秀发,面色慈爱中隐有一丝留恋,只是目光又黯淡几分。
燕澜心神一凛,他没想到紫漪的身世,居然与凌玉是那般相似。凌玉也曾是家族长老在荒山野岭从灵兽口下救出,无父无母。
“燕澜,漪儿”,清玄轻轻脱下右手中指上的那枚空间储戒,“这枚储戒中,有我毕生收藏,现在把它送给你们。待我走后,戒指会自动变成无主之物,你们便可随意查看其中之物,喜欢什么,就尽管拿去……”
清玄将戒指轻轻放入燕澜手中。
当冰凉的戒指接触到燕澜掌上皮肤时,他内心一沉。仅相识一日,清玄就如此信赖他,把如此重要之物交给他。内心悲呼一声,他只觉得这枚戒指有千斤之重。
“燕澜,戒指内有一玉简,记载我多年打探到的讯息,你务必将此玉简交给天罡门掌门……”
“还有这把清玄剑,陪伴我一百余年,我也把他交给你……”
清玄长剑似是知主人即将身殒,剑身轻颤,长吟悲鸣。
清玄目光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右手伸进胸口,掏出一块碧绿色的玉佩。
“这是天罡门至宝——藏灵玉佩。把它携带在身上,就能藏遁气息,隐匿修为,让别人灵识无法探查到你。燕澜,你拿着……咳咳……”
“伯伯,我……”燕澜低着头,泪水早已肆虐成灾。
清玄喘着粗气,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微弱道:“燕澜,拿着,虽然我不知晓你的身世,但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我对你有信心……”
清玄意味深长地望了燕澜一眼,目光中的神采在这最后一刻,恣意地绽放出一瞬的喜悦与期冀。
此时,清玄已至生命尽头,方才说这般话,乃是竭力提起最后一丝真灵。当他将话说完,遗愿嘱托完毕,心中硬挺的一道生命防线随之崩塌,身上金芒消散,眼神也黯然下去。
“清玄伯伯……”感受到清玄身体一沉,燕澜顿感不妙,低头一看,清玄已然驾鹤仙去。
“爹爹……”
“伯伯……”
燕澜与紫漪同时发出痛苦的悲鸣。
紫漪抑制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只是谁也没察觉,在清玄合眼的那一霎那,燕澜胸前的慈缘禅心闪烁了一下金色微芒,一闪即逝,不留痕迹。
在燕黎与凌玉身殒的那一霎那,慈缘禅心同样闪烁了微微金芒,只是不知这毫不显眼的动静,到底包藏着多少未知之秘。
紫漪撕心裂肺的哭声,顺着风向飘至归梧驿城内,有几双眼睛,在黑暗中陡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