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无常,变化沧桑。
裴承秀一双眸子渐渐噙着晶莹的泪光,“尉迟大哥,你挺好的,我知道你对于我是认真的,我对于你也是认真的……可是,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话说到这般田地,已经变得残忍无情,“我也不懂,我就是偏爱李淳风,偏爱李淳风这个人。当我在醉仙居一次次遇见李淳风,当我在大佛寺聆听着风雨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苦苦等候李淳风,我知道自己沦陷了,众人之中,李淳风已是我心中的首选,除了李淳风,不论嫁给谁,我必定心不甘情不愿。”
尉迟敬德眉头紧锁,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缓缓地沿着裴承秀的下颚一点一点的往上游移,抚过她的唇瓣,抚过她秀挺的鼻,抚过她弯弯的柳眉,最终,停在她光洁的额头。
“秀秀,”良久,尉迟敬德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你和李淳风,有多久了?”
裴承秀脸上火烧火燎的发热,咬住唇,一声不吭。
尉迟敬德好不容易摆脱了震怒,理智逐渐回来,也就心如明镜:“你不说,想必并不长久。这样罢,等天一亮,我立刻带你回长安。”
裴承秀吃惊,忙摇头:“不不,我没有办法再和你回长安,我已经不是……”已经不是完壁这一层含义,她实在羞于对尉迟敬德讲述得如此具体。
“你的二哥,数月前暴毙身亡。”
裴承秀这会儿已经不仅仅吃惊,而是极度震惊了,接下去,尉迟敬德所说的话更让她意志摇摆。
“统领禁军的兵权也已旁落到秦王殿下手中。如今太子与秦王摩擦不断,似有争个你死我活之趋势,你如果在此时悔婚,无异于火上浇油,加剧二王之间的暗斗。”
“秀秀,你的父亲还盼望着你早日回京。你不能为了李淳风,把养育之恩都抛之脑后。”
裴承秀愣了,就在她脑子混沌错乱、难以接受兄长辞世的惨烈消息,李淳风的反驳突然在身后响起。
“秀秀不能随你回长安。她是太子心腹,征讨突厥立下不少战功,一旦于此时返回长安,必成为秦王及长孙无忌的眼中钉。她的父亲裴寂能力不足,运气也不算好,终究会连累她。”
一席话带着强烈的主观意愿而显得很偏颇,尉迟敬德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陡然升起,拾剑就要斩杀李淳风,裴承秀当即回过神,来不及多想就出手偷袭尉迟敬德的背部。
尉迟敬德完全没有设想过裴承秀会对他下重手,没有避开,实实在在的挨了一掌,也就是在这一个短暂的瞬息,裴承秀成功地牵扯过李淳风,拔腿就逃。
“秀秀!”尉迟敬德气得大喝,提剑追了出去。
毕竟刚刚做了一回逾越礼仪的事情,裴承秀双腿之间还很疼,迈不开大步,严重的影响了她带上李淳风逃命的速度。
就在她气喘吁吁几乎快要跑不动之时,白云观密布在各处屋檐下的铜铃纷纷地作响,不多时,竟然见到前方一片火光冲天,道观弟子们不约而同步出私舍,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人声如此嘈杂,稍微留神,便可便听见“苗人闯出地宫”“我等速去堵截”之类的担忧之辞。
苗人?裴承秀心中微微的诧异。
考虑到盛怒之下的尉迟敬德极有可能把李淳风大卸八块,裴承秀不敢停下脚步,不管不顾李淳风的劝说,偏要带着李淳风冲出白云观兀自奔往向山林,本打算寻处隐蔽之地,稍一个转身,撞见了一个令她震惊得倒吸凉气的男人——
居然是引勾。
引勾的身体似乎变得愈发魁梧壮硕,下半身仅著一条青布裤,拥有八块腹肌的上半身.赤.裸.裸.地展示在裴承秀的眼前,而他强劲有力的臂膀亦绘有上古大神蚩尤面如牛首、背生双翅的画像。
弯月如勾的夜色之中,引勾手执青霜剑立在树梢,剑刃凛冽如寒霜,无形之中透露出嗜血的*。
“女人,我为了你,跋山涉水来到益州,又为了你,借弯月之威力逃出地牢。”引勾牵扯嘴角,对裴承秀露出阴鸷的微笑。“你胆子肥了不少,居然背着我.偷.汉.子。”
“我数到三,你自己走过来。否则,一样杀了你。”
山林野风,吹拂得裴承秀心中一凉。
完了。
后有尉迟敬德,前有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