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音勉强笑道：“无妨。神庭之事重要。倒是我要给端木宗主添麻烦了。”

昔日北方山脉之中发生的事情律音至今心有余悸。

一行三人经过荒废已经的栖月城，继续向被而去。

一路上律音为了防止尴尬，倒是不断找话题，然而端木叔杨似乎并无多说的意愿，倒是一边的黄鹂对律音十分有兴趣，叽叽喳喳的聊了一路。

“所以端木世家如今是分散在魔域各地了吗？”律音问。

“是啊。倒是当初，还是赵姑娘你除掉了那个百里于修，不然的话，我们一定亲手杀了他！”黄鹂愤愤的说。

律音想起当时她阴差阳错的被紫雷刃救了一命，同时除掉了诡异的百里于修，却在那次犯下了滥杀之罪。额上清辉封神微微发亮，万般过往，皆已在记忆中淡化，唯留一心忏悔无处倾诉。

律音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黄鹂见律音不说话，心中惴惴，生怕是自己说错了话得罪律音。

端木叔杨敏锐的感觉到了黄鹂的情绪变化，于是主动开口岔开话题：

“赵姑娘，燕回可还好？”

律音回过神来，答道：

“很好。燕回当初领悟了时间之道，已得泓熠圣主青眼，待南天仙界复建之后便可成神庭属臣。如今复建南天仙界一事也是主要依靠他多方奔走。”

“燕回果然从来都不是平凡人。”端木叔杨嘴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我记得燕回跟我说，”律音说道，“你们当初是在皇城的集市上相识？”

“是啊。”端木叔杨陷入回忆之中，“那时我未曾告知全名，他也只是说了表字，我们当时相识仅仅因为兴之所至，并无任何利益纠葛。我那时一心避开家族与朝政，只想当一个闲人，所以一度懒散。我清楚记得，当时他身上分明带着仇恨的气息，却又在那茶摊中将仇恨掩藏的一干二净。”

“既然是掩藏的一干二净，你又是如何发现的呢？”律音问。

端木叔杨笑笑：“因为那是我灵眼已经开始觉醒，自知闲散避世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而他当时虽然也是一副闲散的样子，内心的仇恨的阴云却清清楚楚浮现在我的眼中。我便以为，他是同样是想要避世而不可得之人。却没有想到，他根本不是想要避世，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当一回无忧公子而已，却被我遇上——当时真是年轻不懂事，识人不明。”

“虽是这样说，可你最后还是为了救他而失去双眼不是吗？”律音问。

“谁让我吃了他请的东西呢？我灵眼将开之时认识了他，后来为了他而失去双眼，这因果相循，真是……”端木叔杨摇摇头，似乎往事不堪回忆。

律音捂嘴轻笑：“端木宗主果然如燕回所说，其实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有趣？”端木叔杨自嘲的苦笑，“如今也只有他会这样评价我了！毕竟在众人眼中，我其实是个懦弱怕死、抛弃族人的混蛋啊！”

“怎会如此？”律音不解。

端木叔杨说：“这不是很明显吗？端木氏一向与行露公主作对，我却在族灭的前不久去向公主投诚，继而端木氏不仅宗府被灭门，就连氏族产业也都一并交出。这些在世人眼中，难道不是我贪生怕死抛弃族人而造成的吗？”

“这样说来……当初你为何会答应交出端木氏的产业呢？”律音问。

“没有众多在朝中掌握实权的族人庇护，行露公主有有意对氏族下手，我一人又能保留那些产业多久呢？还不如一并交给行露公主，从此在公主羽翼之下生存——端木氏的傲骨在我手中已经被丢尽了。哈哈！真是讽刺！当初族主还说我是端木氏的希望！灭门的希望么？”端木叔杨笑的分外悲伤。

黄鹂在一边紧紧抓着端木叔杨的胳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律音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若不是这一对魅惑之眼让他们二人相互之间有了短暂的认同感，恐怕端木叔杨也不会对她说出这些话吧。

然而打开了话匣子的端木叔杨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说到：

“魔域势力重组，如今皇城几大世家也不过留下百里、端木两家还能占据重要职位。我不战而降，难道就真的错了吗？”

“这样看来，你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燕回也曾与我谈论此事。他说你的灵眼虽然可以看穿众多事物，观测气运，但是并不能为你增加多少战力。而且魔域终究是魔皇的魔域，无论如何行露公主才是正统的继承者。就算某个世家能够掌握魔域大权，也无法越过行露公主这个屏障。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是在魔域之中，行露公主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你的选择只是看清了时局而及时做出的明智选择而已。”

“燕回是这么说的吗……还算他有良心。”端木叔杨微微苦笑。

律音又说道：“如今从结果上来看，至少皇城还有端木氏之名，便是你最大的成就了不是吗？”

“是。所以我才一向问心无愧。这才是我如今敢于立于人前的原因啊！”端木叔杨的笑容不再苦涩。

“说起来，你这次去往北方山脉，是有何要事呢？”律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