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杜氏的心中已经形成了教习女儿的初步计划,时间紧迫,她打算马上开始实施。
首先,她要给女儿定制一条跳舞时穿的衣裙,还要给女儿置办一套跳舞时佩戴的头面首饰,虽然这些东西都价格不菲,但为了女儿能在皇后面前儿露脸,得到皇后的喜爱,继而得到一个美好的未来,她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做!
她打算教女儿跳的,是有名的《飞天舞》,此舞乃是大晋国最有名的舞,也是最难跳的舞,演绎的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千金小姐修仙飞升的故事。
此舞对舞者的身形和样貌要求极其严苛,若舞者长的不够美,身形不够好,就算舞跳的再好,也无仙女的气韵,倒成了东施效颦,非但不美,反而让人厌恶,所以,舞者首先应该是个容貌身形俱美的美人,而且还是长得相当的美才符合仙女的标准,仅这一点,就很少有人能达到,而女儿恰好就是这样的美人。
其次,对舞者功力也有一定的要求,此舞中最为美妙的一段,就是舞者舒展广袖,将长长的水袖甩出去的那一瞬间!
一般来说,舞者的水袖长短是按她们的舞蹈功力而定,基本上,练过此舞的舞姬大都能甩出三到六米长的水袖,能达到六米的,就很厉害了,倘若能超过六米,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而她,自幼苦练此舞,十年磨一剑,终于练到了能轻松的甩出八米长的水袖,那日,在老安国公的寿宴上,她跳此舞时,清晰的看到人们眼中的惊艳和赞叹,那时的她,真个是恍如即将飞升的仙子一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女儿相貌与她肖似,却更胜她一筹,比她更美艳动人,虽然仅有三四天的时间排练,但凭女儿的聪慧和她曾习过武的柔韧身材,再加上她艳绝天下的美貌,定能练个*不离十,到时候,定能给皇后留下个好印象。
采薇却没有杜氏这般乐观,她现在苦苦思索的,就是皇后到底要干什么?她怎样才能从她的手中逃过去?
被娘拉回了长春园后,家里人听说了她即将被皇后娘娘请进宫去做客,不明就里的还各个都高兴不已,仿佛过节一般,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采薇进宫的事儿。
“长姐,我听说皇上都是真龙变的,你到了皇宫,帮我看看他头上长没长角,行吗?”
武儿抬着白嫩嫩的小圆脸儿,眨着大眼睛呆萌的问。
没等采薇说话,文儿就不屑的‘切’了一声,说:“什么真龙?你没见史书上记载了有很多短命的皇帝吗?若是真龙,又怎会短命?真真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娃子……”
“哎呦,这话可不敢乱说。”
杜氏急忙上前握住文儿的嘴,低声斥道:“文儿,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传出去是被要杀头的,咱全家都得被杀头……”
采菲也严肃的说:“文儿,记住,在外面万万不可擅自议论皇家的事儿,须知隔墙有耳,万一被哪句话被有心的听了去,咱们一家子都要毁在你这张嘴上了。”
这时,窗棱外蓦地响起一个女人的笑声,吓了众人一跳,那女人吃吃的笑着,边笑边说:“瞧四妹妹的谨慎劲儿,也不怕吓到孩子?”
话音未落,门帘被掀开了,二房的王氏扶着丫头的手走了进来,王氏乃是老夫人王氏的内侄女,深得老夫人的喜爱,如今竟越过大夫人,掌理着安国公府内的中馈,在府中一人之下而已。
她一行走一行笑着,行至里间,在杜氏的面前站定,道:“嫂子特来恭喜四妹妹的,四妹妹养了这般出息的好闺女,嫂子也跟着欢喜,如今外甥女就要进宫去了,嫂子可需给外甥女置办些什么?适才老太太吩咐过了,若是外甥女进宫时缺什么短什么,四妹妹只管跟嫂子开口,外甥女所需的一应用品,皆由咱府里的公中出。”
杜氏看了采薇一眼,低下头,没有吭声。
其实,她想给采薇置办一身像样的舞衣,再加上配套的头面首饰和进宫时穿的衣裳头面,这些东西买下来,的确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家里面的酒楼虽说赚钱,可只开张的两三日,仅仅积下一百零几两银子,这点儿银子还不够那些大家闺秀们买一件首饰的呢,怎么给女儿置办?
可是,她也不敢擅自朝王氏要钱,生怕采薇责怪她,不知从何时起,杜氏开始对女儿的话言听计从了,家里的事情基本是由她来做主,就连相公也在不知不觉中让出了一家之长之位,凡是都听女儿的了!
她也曾跟相公议论过此事,相公一笑说:“掌家之事,本就该有能者居之,既然女儿能青出于蓝,胜我一筹,这个家由她来当又如何呢”
杜氏不敢做主,心下虽然着急,却只是沉默着。
这时,采薇却大大方方的开了口,笑道:“如此,就有劳二舅妈了,娘,我进宫需要些什么,您看着和二舅妈商量着办吧,铺子里还有事,我且先去看看。”
杜氏急着说:“你可要快点回来啊,娘找你还有事儿呢…。”
“知道了——”
采薇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去了。
她知道娘所谓的有事,无非是教她跳舞,她才不想苦心巴力的学跳舞给那些仇恨她的人看呢,所以压根儿就没打算学,可又不忍心拂了娘的好意,只好借口遁走了。
她也根本没打算去店里,店里如今人手儿多了朝云、张伯一家、春柳和刘嫂子等人,已经忙得开了,而且经过这两天的经营,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有没有她,已经是无所谓了。
因此,她出了国公府的大门,便朝着与自家酒楼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会只,她的心情烦闷到了极点,皇后为什么要让她去参加上巳节,她到底想干什么?若是她想取她的性命,派一批杀手来多简单?何必大张旗鼓的又是下帖子,又是设局呢?
可若是说她没什么阴谋,采薇至死都不信的。
想到这儿,她用意识联系到了鹦哥,吩咐它去皇后的宫里探听一下。
鹦哥飞走后,采薇无所事事,便想到去张镖头租赁的小院里儿看看,顺便把做那几样点心的技巧传授给他们。
她采买了做点心需要的材料,买齐后将东西都存在了空间里,刚想雇辆车子去张镖头家,空间里忽然传来白毛虎的声音,很低沉、很压抑。
“主人,我饿了!”
采薇一下想起来了,今天还没有买东西进空间呢,这会子已经是申时了,它们一定都饿坏了!
“哦,对不起,太对不起你们了,是我今天太忙给忘记了,我这就去买,这就去…。”
采薇急忙向路人打听到了最近的肉铺,进去买肉了。
肉铺的掌柜一见采薇进来了,又见她穿的华丽,立刻脸上堆笑儿的迎上前来,点头哈腰道:“小姐,您买肉啊?要多少?小的马上给您称。”
采薇看了看案板上红白分明的肥猪肉,说:“来十斤吧!”
“哎,好咧!”
掌柜的见来了个大主顾,一张口就要十斤,乐得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儿,忙不迭的闪身进了案子去割肉。
这时,一个清瘦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白皙斯文,五官清秀,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袍,袍子上打了几个醒目的补丁,虽然褴褛,但却洗得干干净净,烫的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
少年走到案板前,看着案板上的肥肉,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来。
“呦呵,墨小官人来了?可又是来赊肉的?”
掌柜的斜着眼,酸溜溜的看着少年。
被称为墨小官人的少年抿了抿嘴唇,黯哑道:“掌柜的,大夫说”
“大夫说你娘身子太虚,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需要多吃些肉来进补。这些话你已经对我们说过四五遍了,我见你是个孝子,也对你多有照顾,可我这买卖也是有本钱的,你已经赊了我八十文钱的肉了,至今一个大子儿都没还上,我没去找你要,已经是好大的面子了,你怎敢还厚着脸皮来赊?”
掌柜的没好气的打断了少年的话,发作了一场,又冷嗤道:“小官人,不是我说你,你家老爷子几次三番的让你回去接着做你的富贵公子哥儿,偏你不肯,执意要跟老爷子置这口闲气,如今听说新夫人也有了身孕,看相的和医馆的大夫都说新夫人肚里怀的是个男娃子,你若在只管和老爷子别扭着,到时候家里泼天的家私尽数被那未出世的小公子继承了去,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墨小官人像没听到他的劝告一般,自顾说着:“我如今又找了一份替庙里抄经文的工作,等到了月末,就能结算出二三百文的工钱来,到时候,我一定连以前欠掌柜的钱也一并还了,只求掌柜的通融一下,再赊给我半斤猪肉吧!”
掌柜的虽然嘴黑,好歹心思还不算太毒,听了墨小官人有钱还账的话后,哼了一声说:“也罢,谁叫我是个心活面软的,就在破例赊你一次吧,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若是到了月末你还没还上,当心我敲折了你的腿。”
“是,多谢掌柜的成全,我一定言出必行,决不失信于人。”
墨小官人低声说着,对掌柜的抱了抱拳。
“行了行了,现在一边儿等着吧!”
掌柜的不耐烦的对他挥了挥手,麻利的给采薇割好了肉,又打发伙计去后院寻个大小合适的筐只来,准备为采薇装肉。
接着,他又从那块大肥肉上割下薄薄的一片下来,拿起称量了一下,随后扔到案板上,叫道:“半斤肉,二十文钱,加上你从前欠下的八十文,总共是一百文,记住你说的话,到了月底来还账啊!”
墨小官人无暇顾及掌柜的态度,淡声道:“是!”
说完,自己从案子边儿上取了一根麻绳,将那块儿小肉系好,拎着肉转身离开了,走路时,少年的身姿笔直,一点儿都不像是刚低声下气求过人的穷人,就算他的穿戴打扮使他看起来像个穷人,也是个浑身上下都是傲气的。
采薇见了,一时好奇,便向那掌柜的打听了一下这少年的事儿。
掌柜的因采薇是个大主顾,有心扳她做个回头客儿,故而格外热情的向她介绍了墨小官人的状况。
“哎,这墨小官人也是个时运不济的,他爹本是个穷苦的短工,靠在霍家的一间铺子里打杂为生,他娘生他时,因为家里太穷,没调养好,落下了病根儿,身子一直不大好,后来他爹时来运转,被霍家的二老爷看中,提拔成了那间铺子的掌柜,再后来,又被提拔掌管了霍家在京城中最大的酒楼聚福德的掌柜,掌管着聚福德的一应事物,故而愈发的春风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