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夏槐大惊失色,扶着柳尘鸢,走到她面前道,“殿下,慢慢睁眼,看着我。”
柳尘鸢小心地睁了眼,眼神却是一片涣散,道:“看不见……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夏槐心中一动,明白过来:“想来您是盯着雪太久,一时失了视物的能力……”
柳尘鸢道:“这怎么办?”
此时冬梅回来了,见柳尘鸢伸着手乱晃,立刻迎上前问了,晓得情况后,她狠狠用眼神瞪了一眼夏槐,吩咐她去喊王太医来,又小心地扶着柳尘鸢回了偏殿。
柳尘鸢闭着眼,手心都出了汗:“我,我会瞎吗?”
“殿下不必担心。”冬梅柔声安慰她,“过一日就会好的。”
柳尘鸢坐在床沿,一脸茫然和失望,冬梅则皱着眉看着门口等夏槐回来,可夏槐还没带王太医回来,赵书贤身边的吴巍就先来了,见冬梅在门口,他道:“那位如何?皇上正往这边来……”
冬梅扑通便跪下了。
吴巍瞪大了眼睛:“那位又出什么事了?!”
冬梅说:“玩雪,一直盯着,眼睛坏了……”
“这!”吴巍真是要昏倒了,“不是特意嘱咐过么……”
“当时我去小厨房了!”冬梅道,“夏槐……”
她想了想,又觉得把事情都推到夏槐身上毫无意义,便索性闭了嘴,吴巍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柳尘鸢趴在床上,眼睛后知后觉地开始感觉到酸痛,她时不时睁开眼睛,依然是白茫茫的……好像眼前糊了一大团一大团的雪一般。
虽然她们说不是真的瞎了,睡一觉就会好的,可她还是觉得十分害怕,又有些气馁,只觉得自己真是……
这几日,真是什么事都碰上了。
可也没人告诉她这个闽州人,不能一直盯着雪啊,她哪里会想到,那样美好的东西,也会伤着眼睛呢。
柳尘鸢趴在床上发着呆,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冬梅才进来,行了礼,便要扶她用膳,冬梅道:“殿下您的眼睛不方便,奴婢便让他们将饭菜都直接端来了房内,若您不喜菜味弥漫,也可换一间……”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就顿住了,柳尘鸢没察觉出来,只道:“不必了,就在这儿吃吧,一会儿你让人摘些梅放过来便是。”
冬梅半响才应了声:“是。”
她扶着她在桌边坐下,然后有一勺东西往她嘴边送来,柳尘鸢张嘴,发现居然是冰糖百合马蹄羹。
柳尘鸢吃饭有个怪癖,便是在正式开始吃饭菜之前喝些甜汤,但这不大合礼数,也只有之前在闽国可以随她的意,嫁来赵国之后,她都规规矩矩地每个菜吃几口,最后喝三口甜汤,现在冬梅竟然先给她喝这个……
柳尘鸢慢慢抿下去,忍不住道:“冬梅,你怎么会先给我吃这个?你怎么晓得我喜欢先喝甜汤?”
冬梅默然不语,柳尘鸢想到“食不言寝不语”,只好闭上嘴巴,也不再多问。
甜汤放下,递到她嘴边的是玉笋蕨菜,吃过甜汤,用淡淡咸味的蔬菜来中和口感是再好不过的,柳尘鸢心满意足地吃了,下一勺酒酿清蒸鸭腿肉又递到了跟前。
都是柳尘鸢爱吃的。
这实在太稀罕了。
皇宫中的规矩,太后的规制是午膳六十八道,晚膳三十八道,不能自己选菜,只能由下人帮忙,每样菜最多也只能吃三口,现在是战时,膳食又全部缩减了一半,剩下的留给下人吃,虽然并不浪费,但能吃自己想吃的,其实并不容易。尤其她不能表露喜好,下人给她选了什么,你就只能吃什么。
可冬梅帮她选的却每一样都很合她的口味。
柳尘鸢虽然心里觉得惊讶,但也没有再开口,这顿饭吃的安安静静,等吃完了,柳尘鸢才心满意足夸赞道:“冬梅,你今日布菜可比以往做的好。”
冬梅没有说什么,柳尘鸢道:“吃的有点饱,冬梅,扶着我出去消消食吧。”
冬梅从善如流伸手托起她的手臂,一手小心地环住她的腰,柳尘鸢隐约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想不通透,跟着冬梅在外面转了几圈又回屋后,冬梅轻轻拍了拍柳尘鸢的手臂就走了,柳尘鸢越发觉得哪里不对……
过了一会儿,冬梅又回来了,柔声道:“殿下,您眼睛不便,让奴婢为您擦拭身子吧。”
柳尘鸢愣愣地点了点头,坐在床沿,冬梅出去拿了水盆进来,轻轻地替她脱了衣服擦拭身子。
冬梅的动作很轻柔,可柳尘鸢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冬梅”的手腕。
果然,不是女子的手腕……
她轻颤一下,猛地往里躲了点,把自己被褪到胸口的衣服给拎起来:“谁?赵书贤?”
“是我。”赵书贤说。
柳尘鸢如临大敌:“你要做什么……”
她为自己眼睛瞎了感觉又如此不敏锐而深深懊恼,刚刚若不是赵书贤的手指掠过她的皮肤,上边有茧,她可能还不会发现这人早不是冬梅了。
想来布菜的,扶着自己消食的,都不是冬梅,真正的冬梅只负责说两句话便离开。
他……他又想做什么,又是何必如此来戏弄她?
赵书贤道:“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