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慕长云眼中闪过惊讶。两个脑袋同时冲他咧开了嘴,正是那撩拨完人后就不知何时隐去身影躲藏起来的阿晓,和进了村就溜走了的百岩猴。
打了个手势,示意树下人莫急,阿晓回身躲入树丛浓荫处,抬眼看了看天色。
霞光万丈,已是夕阳近黄昏,然而阿晓明白,时候还未到。
传说中南霜草晨为圣药夜为剧毒,实则并不全面。南霜草的药性变化,远比这要来的复杂得多。
晨为圣药,指的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南霜草身时,南霜花骤然绽放,如点点晨霜,一刻后便会凋谢无影。在这一刻中采摘而得的南霜草,药性集中于花蕊中,乃是解毒圣品,药力温和,需经由特殊的手段炮制,方可成药入口。
之后一整日,南霜草躲避于树荫中,药性溶入草身,借助根须,滋养其所寄生之树。
而在落日之时,白日结束,夕阳的余晖再次照耀到草身的瞬间,南霜草顶会再度孕育出花苞,花苞中的药力,远远强于清晨时的花蕊,其药性之霸道,会将普通的中毒者瞬间撑爆,但对于夺命的剧毒,却是绝对的克星!
随着日渐西沉,月辉照影,夜间的南霜草药性仿佛与天色一般反转,在夕照之后,渐渐转换为可怕的剧毒,令人闻之色变,即使是采摘,都需要将手上的肌肤以厚布手套隔离方可,不然便会腐肌蚀骨。
此时此刻,想要解开慕长云与慕思归身上的烈毒,唯有趁着黄昏时分采下其花苞方可。然而,也正是这黄昏时分的采摘,格外困难,采摘者对于时间的的把握,必须极为精准。早一刻则花苞尚在孕育,药力不够,多一刻则天色暗沉,药性渐渐转换,医毒相抵。
这也是为何会有之前所说的传言的原因,正是因为傍晚时的南霜草太过难摘,而药性又鸡肋的缘故。
阿晓正在看着时间,他必须把自己藏好,同时不可挡住夕阳的光芒,还得看准时机,在花苞长成的一瞬间,将之采下。
儿时他曾跟着村中巫祝学习过,对此并不陌生,可算来也已有二十年没有做过这活计了,难免心中紧张,手上冒汗。但此时此刻他也明白,此事不容有失。他心知自己功夫低微,而对手却太过强大,想要报仇,唯有与这三位年轻公子合作,齐心协力,方有可能。
恰此时一阵山风吹过,树上枝桠晃动,他险些身形不稳一头栽下,急忙抓紧一旁的枝干,待风头过去,他转头望望另一边的无底山崖,抽手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要真摔下去,不死也残了。
眼见着日影越发西斜,落日慢慢沉入远方的山脉尽头,金色的霞辉终于穿过斑驳的树影,照射到了南霜草所在的枝杈中。
阿晓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草叶,看着它的顶端渐渐形成了数个浅绿色的小苞,在金色光芒中迅速长大至一指节的大小,而后,阳光便渐渐黯淡。
就是现在!
阿晓出手如电,极其精准地连续掐下了三个花苞,半点没有损伤到其下的草茎。
看来自己手艺还在。
他不禁又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那笑容中似是怀念,似有感伤,但他也不敢多想,抬手抚了抚怀中那小猴子的脑袋,他将一朵花苞交到了猴子手中,现学现卖地开始教导它接下去的动作。
慕长云并不能看清树上的情形,他眼梢瞄着柳栖雁那头已万分危急。
此时他袖中的短刀早已用尽,长时间的消耗,让柳栖雁的内力渐渐空虚,后继无力。然而他半分不敢缓下动作,对手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掌风连绵不绝,招招致命,他若有一丝分心,只怕就会万劫不复。
身上的衣衫渐渐凌乱,下摆也在左情的掌风下撕开了无数的口子,每一步都踩得万分惊险。
两人都清楚,再过不了一刻,恐怕就支撑不下去了!
慕长云心中焦躁,深恨自己方才为何竟没能躲开!
就在此时,他看见树上哧溜滑下一团小黑影,定睛一看,那巴掌大的小猴子已经躲在了他脸颊边上。
那小猴子一手举着一朵花苞,一手摸了摸他的嘴唇,然后轻轻掰开。
!!!卧槽这是被猴子非礼了么?
来不及多想,百岩猴已将花苞举到他嘴上方,用力一挤,一股泛着清香的花汁便顺着齿缝流入了他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