悭尧满意地笑了笑,“尊上喜欢吃什么,平时有什么爱好,虽然十来天太短,估计你也了解了一些。还有一些,你不经常呆在尊上身边,是了解不到的。
其一,你可能发现不到,尊上其实有些洁癖,衣服虽然一直保持干净清洁不用洗,就算要洗也是亲自洗,最不喜别人乱碰他的衣裳。
其二,便是你怎么也想不到的,尊上其实是个糊涂虫,经常一大早将衣服穿反,如无人提醒,便一直穿到有人嘲笑为止。我若不在,以后负责观察尊上衣服是否穿反的事,可便落到你头上了啊!
其三,尊上最怕蜘蛛,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一定要保持大殿清洁,万莫让哪处结了网子出现蜘蛛,否则后果怕会是一场毁灭性灾难。
其四,尊上生性冷漠,但说起话来经常性口是心非,且懒得在一件事上多做解释,尽可能简单明了。如果尊上说了一些让他人伤心难过的话,且你若在场,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尊上圆场。不然,后面尊上会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好一阵子。
其五,综合上述几点,其实不难看出尊上并非大家想象中那么完美,虽优点数不胜数,却也具备凡人的缺点。你莫因此觉得失落,要尽可能多去了解尊上,才能更好地照顾于他。如果尊上高兴,你那十两一个月的工钱可能会翻好几倍。”
悭尧爷爷说了这么多,白若鬼果然还是对最后一条最感兴趣,“嗯!悭尧爷爷放心,我都记下了!”
悭尧慈和的目光打量着白若鬼,叹想:但愿我没有选错人。若是选错了,那我可就是那千古罪人了。唉!
回到房间里,白若鬼连忙跑到窗台前,摸了摸彼岸花的花瓣,笑道:“花儿花儿,你明天就可以回家咯。”又收了笑容,悲伤地叹道:“悭尧爷爷也要回家了,以后殿里没了你们两个可以说话的,一定要孤独冷清不少。真舍不得你们。”
彼岸花魂打着哈欠从土壤里冒出头来。因为十几天前喝了白若鬼充满修为的血液,令她至今还能保持着生气。她白了白若鬼一眼,哼哼道:“净说假话,什么舍不得我们,其实巴不得我们走吧,这样你就可以独占尊上了。”
彼岸花魂一直在这件事上揪着话题不放,白若鬼已经习以为常,叹道:“是啊,你们走了,我就可以独占尊上了。我可以做饭给他吃,可以和他一起吃饭,可以看着他睡觉,可以打扫他的房间,将来还要成为他的徒弟。真是美好啊……”
彼岸花魂听此却一点不生气,一脸坏笑,“成为尊上的徒弟……这世间没有什么人敢做尊上的徒弟,你这胆子简直大到包天。哼哼,等你真的成了尊上的徒弟,就知道多么可怕了。天地六界,都会盯着你,只要你做错一件事,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便会教你死于无形之间。”
白若鬼一脸好奇,“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当尊上的徒弟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彼岸花魂一愣,“这……这理所当然啊,有什么可疑惑的?尊上那么厉害,比天上的玉皇大帝还厉害。如果做了尊上的徒弟,便也会十分地厉害。一个太过厉害的人,会被六界所觊觎,这很正常啊。”
“那这么说,尊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尊上可不一样哟。不过,尊上确实也游走在刀刃上罢了,只要出错一步,天上的神啊仙啊,便会将尊上……诶呀,瞧我说什么呢。就是尊上真的做了坏事,天上的大罗神仙也不能拿尊上怎样。何况,尊上一直做的都是无愧于天地的好事呢!尊上最伟大了!”
白若鬼听得一头雾水,但想只要和尊上一样无愧于天地,即使做了尊上的徒弟,也没什么吧。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对了,你方才说悭尧那个老头也要回家了?”彼岸花魂突然问道。
白若鬼点了点头,“嗯,说是回家享清福……”
“切~”彼岸花魂伸着懒腰道,“他哪是享清福,不过是寿命将尽,不想让尊上看到难过而已。”
“什么?”白若鬼不敢相信,“可是悭尧爷爷说他还能够活十几年呢,怎么会是寿命将尽?!”
彼岸花魂白了白若鬼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啊?那个老头是在骗你呢!不过也没必要,反正他死后,除了同为虚缈人的壑明尊上,也没谁能够记住他。哦,不对,你也是虚缈人,没有前世也不会有来世的虚缈人,你们还真是缘分呐!让我算算你什么时候会死,哦,不,什么时候消失呢?”
白若鬼随手将手上提的装满热水的桶卡在了彼岸花所在的花魂上,便听到彼岸花魂大叫:“烫死我了!烫死我了!白若鬼!你个臭小鬼!做什么呢!快把桶拿开!”
然而,白若鬼不想理会,转身趴在床上睡去了。
梦里,她看到悭尧爷爷像念卿离开时那样,身体一点点变透明,化作虚无,然后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渐渐透明,风一吹,便烟消云散。尊上半跪在一把坏了的琴旁,低垂着脑袋,散乱一地长发。一颗一颗宛若珍珠的泪滴,从他的脸上滑落。
轻沢离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要记住他此刻的模样。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到他的身边去,代替我,照顾他,守护他,不要让他有第二次这样的神情。
他是整个修仙界的支撑,背负着你我所不能想象的六界之责。他如何再承受得起这样的神情!”
从噩梦中惊醒,已是黎明。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亮,但她已经睡不着。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将卡在彼岸花上面的木桶拿开,抬起头,突然见到窗外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悭尧爷爷……”她吃惊地喃喃,悭尧爷爷起这么早做什么?
微亮的天光下,悭尧在摸着曾经悉心呵护的花朵,往昆仑殿外走去。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在一阵风中,化作虚无,就如梦中那般,连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岸花魂正躺在花瓣上,此刻缓缓睁开绿色的眼睛,开口道:“他永远的走了。”突然又一愣,“我刚刚说了什么?谁走了?”
白若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不到任何温度,仿佛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悭尧爷爷……死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