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槐生打字极快,与他交流基本没有明显的冷场感。
不过一瞬,微信里就跳出来回复:我一个装疯卖傻的人,不值得夏小姐如此戒备。顺路而已。
夏蝉一震,差点惊叫出声。
贺槐生却是神色平淡,朝着前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夏蝉强抑心中激荡的情绪,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着贺槐生一道走了。
她得搞清楚,贺槐生怎么会知道她这句评价。
陈蓉说的?还是那天他碰巧也和别人在私家菜馆里吃饭?
然而这回贺槐生自己开车,夏蝉自然没机会与他进行交流。一路沉默,夏蝉坐在副驾驶上如坐针毡。
很快开进市区,贺槐生又执意要将她送回家。
夏蝉留了个心眼,让他在离家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停了车。
趁着下车的时机,夏蝉飞快喊住他:“贺先生。”
贺槐生目光停在她唇上。
然而夏蝉犹豫片刻,却是无法开口。本就是她在背后说三道四在先,莫非还能反过来指责人家偷听?
她定了定心神,“谢谢你送我一程。”
贺槐生摇头。
夏蝉顿了顿,拿上包开门下车,“下次见。”
心里却想,可别再让她见到他了。
这人简直幽灵一样,哪儿哪儿都能碰到,还是拣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夏蝉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贺槐生的车已经开走了。
与此同时,她包里手机突然振了一下。
贺槐生发来的:与其贸然行动,不如按兵不动。
夏蝉皱眉,回复:贺先生是不是发错了?
那边没再回复。
“装疯卖傻”这四字刺一样扎在心上,让夏蝉坐立难安。想了想,她还是找了个机会给陈蓉去了个电话,然而她旁敲侧击一通,丝毫没听出来陈蓉与贺槐生私底下有分毫的交情。
如果不是陈蓉说的,那就是贺槐生恰好那天也在。但他自己听不见,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
那人会是谁?那个中年男人,还是另有其人?
她又把贺槐生发的那条微信看了一遍。
按兵不动,按兵不动。
再不动,她这饭碗就别想继续往下端了。
年后恢复工作,酒店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走廊上随意遇上的两个人,那眼里一霎交汇的目光都能演出一场宫心计。
夏蝉一面操心工作,一面还得应付刘弘毅一日比一日更加露骨的暗示,简直疲于奔命。
趁着元宵放假的时候,夏蝉将傅如玉和陈艾佳约出来吃饭。
夏蝉和陈艾佳在约定地点等了快二十分钟,傅如玉才匆匆赶来。她穿着的羽绒服和雪地靴,脸上夹了副墨镜,碰头后先道了声歉,却是声音沙哑。
陈艾佳问:“感冒了?”
傅如玉摇头。
陈艾佳看她一眼,“也没出太阳,戴墨镜做什么。”说着伸手便要替她摘下来。
傅如玉急忙偏头去躲,“别……”
没躲开,墨镜下一双眼睛肿得核桃一样。陈艾佳大吃一惊,再看她脸颊,厚厚一层粉底,堪堪遮住底下几道红肿的指印。
陈艾佳当即怒了,“谁打的?”
傅如玉紧咬着唇没吭声。
“你男朋友是不是?!上回他当着别人训你我就发现这人有问题,现在倒好,居然敢动手打人。”
傅如玉忙说:“不关他的事……”
夏蝉也看不过去,“如玉,你别护短。这人现在敢扇你巴掌,以后就敢婚内家暴。”
傅如玉沉默半晌,低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让我自己解决吧。”
这话说得伤人,夏蝉和陈艾佳交换一个眼神,也就闭嘴了。
气氛十分尴尬,到了餐厅才稍有缓和。
三人聊着,不免谈到现在的形势。
傅如玉问,“你觉得咱们三个会不会被裁?”
对于这事儿,夏蝉已经开始准备做最坏的打算,“要裁估计也得裁我,刘弘毅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陈艾佳说:“他哪是看你不顺眼,分明是太顺眼。”
傅如玉沉默片刻,又说:“夏蝉,其实你可以找贺先生帮帮忙,他毕竟欠你一个人情。”
夏蝉摇头,“且不说我跟他真没这样的交情,即便有,这是酒店内部的事,他能帮上什么忙。再说了,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
傅如玉笑了笑,“这倒也是。”
陈艾佳笑看她:“年前都有人看见了,又是披衣又是点烟,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想法?”
夏蝉摇头,“没有,找一个聋子,以后怎么相处,靠眼神交流?”
陈艾佳笑说:“靠爱交流,或者直接点,靠做.爱交流。”
夏蝉笑了,啐她一口。
三人就目前胶着的形势做了深入讨论,却也没能讨论出什么名堂,眼下除了“按兵不动”,还真没别的办法。
而就在裁员名单正式公布前三天,夏蝉从刘宝娜听说下一任客房部主管的人选已经初步定了。
是傅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