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交锋,谁也没听见,众人只见到,北王爷对靖丰帝,满心关切,竞相称颂。
靖丰帝被气得够呛,离开大殿之时,口中还不断喃喃着,心中憋着一股气,没了靖丰帝的朝堂,萧文慧独自一人面对着北策,竟是有些心虚。
她可没有忘记,方才北策口中,她也是有病之人。
精明如她,更是明白,北策此番不请自来是为了什么,夺权,他一句皇上身体有伤,便让皇上继续休养,朝中大权,尽数落在他北策的手中,这和她预期的目的,大相近庭,如何能行?
不,就算是北策被众臣推举为太子监国,她也不能让他一人,独揽这朝政。
萧文慧的心中气愤,这北策分明是自己的儿子,昨日却是公然和自己对立,实在是可恶,她极力将责任推卸到北策的身上,却是忘记了,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非她的所作所为激怒了北策,北策又怎会如此待她?
思绪之间,萧文慧感受到北策的视线,瞥了她一瞬,仅仅是片刻,似不愿多见她一眼一般,视线很快看向了别处。
仅仅是那一瞬,便激起了萧文慧心中更多复杂的情绪,又不安,甚至是因为不安而生的恼羞。
可老练如萧文慧,很快便平静下来,北策对付了靖丰帝,接下来便是要对付自己,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皇上既然身子不适,有太子监国,也是自然的事,不过,策儿刚得子,安九和孩子也需要策儿的陪伴,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心思,全数放在朝政上。”萧文慧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浑身散发的气势,又恢复了先前的威仪。
北策敛眉,依旧没有看萧文慧一眼,“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本宫的意思,依然是太子监国,不过,得有旁人和策儿你一起,共同处理这朝政。”萧文慧刻意加重了语气,心中盘算着,就算是无法将北策手中的权利全数夺过来,至少得有一半。
她的话刚落,北策便追问道,“皇后娘娘认为,什么人合适和我一起,共同处理朝政。”
萧文慧微怔,什么人?她的心中,并没有合适之人,大臣之中,许多都是北策的人,就算有她的人,来担当这个重任,臣子的身份,也注定了是要被北策牵制,这便和北策一人独自监国,没有什么不同,而皇子之中……年岁合适的,便也只有百里彦,可百里彦犯了重罪不说,也并非是能受她控制的人,若是启用,定会不少麻烦。
那么……萧文慧沉吟片刻,思虑再三,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位大臣,“本宫是皇后,又是太子的母后,理应担此重任。”
“呵,皇后娘娘是想后宫干政吗?”北策牵唇一笑,那俊美的脸上,竟有一丝邪气浮现。
话落,大殿之上,众臣哗然。
后宫干政?
有几次特殊情况,皇后娘娘主持大局,可那也是例外,东楚国自建国之初,便不许女子干政,今日萧皇后出现在这朝堂之上,也是因着公告北策的身份,但倘若是要处理朝政大事,那可是万万不能被允许的!
萧文慧变了脸色,北策一击,已经卓有成效,紧接着,便是第二击。
“这就是皇后娘娘的野心吗?干涉朝政,下一步,是不是要临朝称制?”北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萧文慧心中一紧,袖口之下,手握成了拳头,紧咬着牙,这北策,是在诛心啊!
果然,大殿之上,更是议论了开来。
“后宫干政?这如何能行?”
“是啊,临朝称制?咱们东楚国的天下,怎能掌控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沸腾了起来,几乎多数大臣的面上,都有一股厉色浮现,萧文慧看着这一切,脸色更是难看得不像话。
这些劳什子的大臣,当真是迂腐,女人如何不能称制?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文慧知道,这些舆论导向,不过是掌权者在掌控,倘若她能得了大权,到时候,就算是登基为帝,谁又敢说什么?
可是,眼下……萧文慧看着北策,眸子眯了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年留下的希望,竟在这个时候,成了她的阻碍。
可恶!
萧文慧心中暗自低咒,却也明白不能硬碰的道理。
扯了扯嘴角,脸上依旧掩饰不住尴尬,“什么临朝称制?策儿,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本宫不过是心疼你劳累,才会有这心思,哪里有什么野心哪?”
“是吗?”北策听着这声音,微扬的嘴角,难掩讽刺,“策儿也是心疼皇后娘娘,方才进宫,我也听见宫人在谈论皇后娘娘的病情,方才我也专门问过太医,皇后娘娘的病,还是要细心调养,不宜太过劳累,日后宫中的事情,就交给长乐宫的娴妃娘娘处理吧。”
萧文慧心中一怔,强撑的笑容瞬间僵住,“什么病情?北策,你休要胡言,本宫好好的,哪里有病呢?”
这北策,难道也要向架空皇上的权利一样,将她皇后的权利,也给架空了吗?
萧文慧瞬间警惕了起来,她萧文慧,可不会像靖丰帝那般。
“难道我听错了吗?还是这宫中传言有假?这我就不明白了,来人!”北策面容愠怒,伺候在大殿之上的太监,立即跪在地上,北策锐利的目光一扫,声音更多了几分清冷,“这宫里,关于皇后娘娘失心疯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宫人,敢传主子的是非,该当何罪!”
几乎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奴才……奴才们不敢,奴才们确实听说,皇后娘娘得了失心疯,昨日还请了太医看诊,这是太医院传出来的消息,想来是不会有错。”
若非事实,谁敢传这样的谣言呢?
众臣谈论的声音更大了些,失心疯?
皇后娘娘若是真得了失心疯,哪如何还能管事?
无论是朝政还是后宫,都不能交给一个疯子来管啊!
萧文慧终是知道,方才靖丰帝是如何被气得吐血了,这……这北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萧文慧告诉自己,她不能乱了阵脚,倘若真的乱了,那一切就如了北策的意了。
“一群造谣生事的狗奴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宫好好的。”萧文慧厉声吼道。
北策却是微微蹙眉,没有理会萧文慧的叫嚣,“皇后娘娘历来都是知进退,明事理的人,可方才,妄图干涉朝政,实在是让人不解,但若是得了失心疯,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那倒是可以理解的。”
萧文慧语结,众位大臣,细细一想,越发觉得北策说的在理。
“是啊,该是如此,皇后娘娘若得了失心疯,怕是确实不宜掌管后宫诸事了啊。”
有大臣开口,其他的人也是竞相附和,没待萧文慧再辩解什么,北策便已经下了命令,“送皇后娘娘回栖凤宫,没什么事,不用出来了,免得外面这些奴才,冲撞了皇后娘娘,日后宫中琐事,就劳烦娴妃娘娘挂怀些时日,日后朝堂之事,还需各位大臣,对本……太子,悉心辅佐。”
太子吗?
北策对上萧文慧的眼,嘴角浅扬起一抹笑意,她要揭露他的身世,要册立他为太子,那他便受着,有着太子的身份,他要护北王府,护安九和孩子,也会更加得心应手,名正言顺。
皇上又如何?皇后又如何?归根结底,谁都手中有实权,谁才有话语权!
“皇后娘娘,请!”太监上前,感受到萧皇后浑身散发的怒气,小心翼翼的道。
萧文慧没想到今日,竟是为北策做了嫁衣裳,而自己……不但没有得到丝毫好处,甚至要连后宫大权都要丢了。
北策的话,是要像软禁靖丰帝一样,将她也给软禁了吗?
萧文慧敛眉,“失心疯”这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她就算是再多说什么辩解的话,最终也只会被认定为在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