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棠和乐乐回到了屋里,顿时感觉到温暖了许多。
家里没有开灯,还是一片的黑暗。餐里的鲜花,蜡烛和红酒都还摆在桌上,悠扬的音乐还在轻柔的缭绕,可是佳人已去,刚才的浪漫一扫而空,唯有留下彻骨的冰冷绞碎了心脏。
这正如秦语岑的那样,这样的夜越是美,真相就越是残忍。
霍靖棠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迷茫,他看着秦语岑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冬夜寒冷的夜里,她的身形纤细而柔弱,他多想跑上去把她抱在怀里,把空气里的寒冷替她驱走。可是她心里的寒冷呢?他还能那个能力驱走吗?他还愿意让他替她把寒冷和风雨抵挡吗?因为她心的冷意是他给予的,她又怎么会让他靠近!
他的脑海里全是她悲伤的脸庞,含着泪水的眸子,因倔强而咬着的唇瓣,她对他是失望了,是伤心了,是不会原谅了是吗?
一想到会是这样的可能,他的心几乎就透不过气来了,压抑得很痛苦,闷闷的痛像是无声无息的毒素在他的神经里漫延开去,似乎已经无药可救。他蹙眉了眉,觉得头疼得似乎要裂开了一样。他伸手揉着额角,想缓解这样的疼痛,可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天得不到秦语岑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就会多一天的折磨。
这样让她伤心,让自己疼痛,这样好吗?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江书燕的被强的事情只有他和她知道,如果说还有人知道的话,就是那个强暴她的人。而江书燕当时是被蒙着眼睛,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真相往往是让人撕心的。有些秘密只能任他沉下去,永远不被提起,才有可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像是驼鸟一样逃避着,然后才有勇气了,才能安然的生活下去。
乐乐并非他亲生的,他没有告诉秦语岑,因为那是属于江书燕的隐私问题,他不想因为为了追求这段感情而说出别人的隐私。他从不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他宁愿自己承受着也不想替自己辩解一个人。可是因此而让秦语岑受伤也是他的不对,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承受这一切,让两个好女人都能安然。
只是一切都是如果……他早就已经无能为力!
乐乐看着霍靖棠愁眉不展,他很是难过的抿着小嘴。
他放下手里的牛奶,然后走到了霍靖棠的面前,声声小小的,却是心疼的:“爸爸,你头疼吗?让我给你揉揉……”
“我没事。”霍靖棠松开自己的手,睁开了紧闭的眸子,对上了孩子天真的眸子,“你牛奶喝完了没有?”
他的视线落到了茶几上的牛奶杯上,却还有一半:“你赶紧喝完,然后上楼睡觉。”
乐乐乖乖的把杯子端起来,凑到了嘴边,然后大口大口的喝完,摇着空杯子冲霍靖棠微笑着:“爸爸,我喝完了。”
乐乐喝牛奶时,上嘴唇上面抹了一层白色的牛奶渍,看起来像是圣诞老人的白胡子一样,可爱得紧。看着他纯真的笑,没有杂质的眸子,还有最最单纯的微笑,一个孩子能这要开心成长,他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一丝的的欣慰。
“淘气。”霍靖棠扯了一张面纸来替他把唇上的牛奶渍给擦干净,“走吧,睡觉了。”
霍靖棠准备起身,乐乐却爬到了他身边的沙发上,站上去,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揉上了他的额角:“爸爸,我帮你揉揉,这样就不疼了。”
乐乐的乖巧懂事,让人觉得心疼。这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妈妈在身边的缘故,所以像秦语说的那样特别早熟懂事。
乐乐是意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既然已经出生了,就该享有爱,孩子总是最最无辜的,也会是最大的受害者。
大人总会自的调节,自的修复,时间会让人淡忘伤害,而小孩子受伤就会封闭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会有阴影。
他们做大人的该给予的就是让他健康成长的环境,给他无比的温暖,才能让一颗幼小的心灵没有阴霾,更多的拥有阳光。
如果他这样做是错的话,如果这样的他不能被理解被接受,他想秦语岑似乎不值得他这么在乎。但他是相信秦语岑的,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震惊,她需要时间。而他唯有耐心地等待。
“上楼睡觉了。”霍靖棠自沙发内起身。
霍靖棠把乐乐抱进了屋子里,沉默着,一直把抱上了楼,打开了属于他的房间,屋子的设计全是充满了儿童房的风格,以海洋世界为主题,墙面和天花板上都是霍靖帆来手绘的海底图案,蓝色的海水,有各种美丽的热带鱼,还有色彩斑斓的珊瑚,礁石,水草……房间里面挂了用贝壳、海螺做的风铃,一串有许多的玩具,应有尽有。
“先洗个澡。”霍靖棠替乐乐去放水,“拿上你的睡衣过来。”
乐乐自己把床上的可爱的睡衣给拿着,然后到了浴室里。
霍靖棠乐乐洗澡,他却小大人的口气道:“爸爸,我都长大了,我一个可以洗澡了。你不是常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吗?所以你出去吧。”
乐乐也不是想霍靖棠太累。爸爸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不想他再操心自己的事情。
霍靖棠见他坚持:“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嗯。”乐乐点头。
他自己乖巧的替自己洗澡,洗好后,取了浴巾把自己身上的水份擦干,接着穿上了卡通睡衣走来。
“爸爸,我洗好了。”乐乐走过去,霍靖棠见他的头发有些被水沾湿,向他招手,“过来。”
乐乐走过去,坐在了床边,霍靖棠取了吹风来,替孩子吹着微湿的头发,吹干头发后,乐乐才上床躺好,他替他把被子拉起来盖上。
霍靖棠坐在床侧,看着漂亮的小男孩子:“睡吧,爸爸在这里陪着你。”
“爸爸,姐姐很伤心,都是乐乐不好……”乐乐依然还在自责着,“爸爸,要怎么做才能让姐姐不生气,你告诉我,我会尽量做的。”
“姐姐是大人了,她自己会调节的,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的就好。”霍靖棠在大手抚过他的脸庞,“姐姐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可是姐姐不开心,爸爸也不开心,我想你不开心,也不想姐姐生气。”乐乐拉着他的大手。
“姐姐是生爸爸的气,她气两天就没事的,你就睡你的觉。”霍靖棠轻捏了下他的小鼻子。
“爸爸,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我很我久没有听了。”乐乐拿了床头一本故事书给他。
霍靖棠接过了安徒生童话,第一篇就是《丑小鸭》
……他把头低低地垂到水上,只等待着死。但是他在这清澈的水上看到了什么呢?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那不再是一只粗笨的、深灰色的、又丑又令人讨厌的鸭子,而却是--一只天鹅!
只要你曾经在一只天鹅蛋里待过,就算你是生在养鸭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对于他过去所受的不幸和苦恼,他现在感到非常高兴。他现在清楚地认识到幸福和美正在向他招手。--许多大天鹅在他周围游泳,用嘴来亲他。
……
故事还没有讲完,乐乐已经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酣声。
霍靖棠把书合上放好,看着孩子可爱的睡颜,他的薄唇勾了勾,然后起身离开,关门之前,把关都熄灭。
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先是洗了一个澡,走出来,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里华灯星光,一个人站在这里却是如此的孤寂。
秦语岑,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而离开棠煌帝景的秦语岑一个人走在路上,徐锐赶到的时候停好车,让秦语岑上车,她冷冷地看着他:“徐助理,请你不要管我好吗?我想一个人走走静静,和他有关的人事物我都不想看不想听,麻烦你给我一点空间好吗?”
她的脆弱不想让外人看到,更不想在其他人的面前流下伤心的泪水。她一直都隐忍着,可是心里的疼痛却像是涨潮的水一样漫起来,苦涩难过悲伤都将她紧紧束缚,让她怎么深呼吸都无法轻松起来。
“秦小姐,这大晚上了,你一个女生一个人走在这无人的路上,很危险你知道吗?”徐锐从秦语岑的悲伤的表情和言语里能猜到一定和霍靖棠有关,否则她那么一个温柔的女神不可能这样冰冷不尽人情。
“这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和你们都没有关系。”秦语岑倔强着,看到和他有关的人,就会想到他,想到这段时间对她的欺骗,说好的相信呢?都去哪里了?
“秦小姐,你别这样冲动和固执,我是为你好。”徐锐劝说着她,“就算我不想看到我,也等我把你安全送回了家再说。我一把你送到家,我马上就走,离开你的视线,不让你烦,好吗?秦小姐,我求求你,万一你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让你怎么向霍总交待,我非得被他给丢到太平洋喂鱼去。”
秦语岑有表情更冷了:“不要再我的面前提到他!我不想听!徐助理,你不用向他交待,告诉他是我自己坚持的。你别再逼我了。”
秦语岑很是痛苦,说完就绕开了他的车子,继续一个人往前走。
她现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缓解这内心里一阵阵的刺痛,这夜深人静,加上冬天的冷风,她这走走也好,可是让这颗凌乱的心在这一步一步的走动下而渐渐平静。
可是徐锐却要坚持送她回去,她不想接受霍靖棠的安排。
一想到他,她本来已经微微有些平静的心又拧得生疼。
其实这个社会优秀的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本不是什么不可原谅和接受的事情。那些光鲜的明星也有很多选择嫁给离异有孩子的男人,何况她的身边也用这样的女人,也不介意男方有孩子的,也毅然嫁了。可是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怎么就这么别扭矫情了起来。她不是不喜欢乐乐,她也不是不爱霍靖棠,可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太突然了,太震惊了,她真的难以消化。
何况乐乐是母亲江书燕还在,他如果知道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还会接受她吗?会同意她和霍靖棠在一起吗?他若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还爱着他的父亲,他会让自己的母亲和霍靖棠复合吗?太多的问题,太多的不确定让她害怕,让她退却开去。
她想她是需要冷静的,而霍靖棠也是。
“秦小姐,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任人你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徐锐也坚持,“如果你想走走,那我不打扰你。希望你能允许我跟在你后面,一直陪你到家。”
秦语岑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徐锐一定会说到做到,会跟着她一路走回家。
这夜里,她想要清静一下都成了奢侈。
秦语岑还是迈开了步子,往前走前。
徐锐开着车在后面跟着她,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目送着她。
徐锐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是霍靖棠打来的,接起了电话,霍靖棠低缓的声音传来:“她到家了吗?”
“霍总,秦小姐坚持不肯上车。我也不敢对她无礼……”徐锐顿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一直跟着她。我会把她安全送到家的,你别担心,早些休息吧。”
“辛苦你了。”霍靖棠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
“这个我该做的。”徐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秦语岑和霍靖棠这样的情况不免有些担心。他们从交往时就一直好好,今天两人却闹成这样,看来事情并不小。
秦语岑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感觉到身上渐渐发冷起来,她又手环抱着自己,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她的身子那样的娇小而单薄,仿佛被随时被这夜风吹散在这空气里。而她却依然这么倔强的一步一步踩着自己孤单的影子,一直往前,影子被拉长,前言的黑暗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找不到一丝光明的快乐。
徐锐再一次把车开到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秦小姐,开始飘雪了,你这样走去也会生病的。还是上车吧。”
秦语岑低眸,似乎在深沉思着。
徐锐见她不说话,替她打开了车门:“上车吧。”
她这才弯腰钻进了车厢里,她不想再折腾徐锐和她一起受罪了。他开着车都陪着她走了快两三个小时了吧。她想让自己这么遭罪,但并不想让徐锐也这样。
徐锐上了车,看了一眼脸庞都陷入了阴影里而模糊了脸上表情的秦语岑,心中有话,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小姐,你还好吗?”徐锐把车子开在道路上,“如果有什么话憋在心里难受,不如说出来会好受些,我会当一个好听众的。”
“徐助理,把我送回家,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我没有什么想说的。”秦语岑的双手环抱着自己,双臂的力量收紧,脸上面无表情。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一丝有力气了,她就这么靠着冰冷的玻璃窗,外面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晃动。
徐锐也没再说话,车内安静无比,连呼吸都那么的清晰。
车子开到了棠煌碧景,秦语岑下车道了声谢,便往家门走去。
徐锐给霍靖棠打个电话报告:“霍总,秦小姐到家了。”
“她怎么样?”霍靖棠关心道。
“她看起来很不好,很伤心……霍总,恕我多嘴,秦小姐和你吵架了吗?她是女人,你是男的,你多让着她就好了……”徐锐不怕死地竟然敢“教训”他的顶头上司。
霍靖棠今天可没心情去理这些,只是在那端沉默,低低叹息:“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锐很意外他们的霍总竟然没有发飙,还这么关心叮嘱。他突然很不适应,抬眸看到秦语岑已经进了家门,便开车离开。
秦语岑回到家里,席言还没有离开,就在沙发里窝着,似乎已经睡着了,听到门口有响动,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是秦语岑。她从沙发内起身:“岑岑,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秦语岑没有搭话,有些失魂落魄地往楼上走去,好像根本没看到席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