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瓜神情一黯,支吾道:“在……,在那边呢……”
仇有财便大声叫道:“老三!老三你在哪里?老三……”
“不用叫了……”顾瓜哀声道,“仇兄弟他,渡河突围的时候,淹死了……”
仇有财整个人傻住了,直愣愣望着顾瓜,强笑道:“兄弟,别开玩笑!”
“我也希望只是一个玩笑,他死了,我为了护着你的担架,救不了他……”
仇有财撕心裂肺第哭喊着,单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你混蛋啊,怎么救我不救我三弟啊!你混蛋啊!混蛋啊……”
……
缓缓流过的妫水河里,宋军兵士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边泅水渡河。
河面上,飘着不少宋军兵士的尸体,有的飘到了河岸边,却没有人去捞起来。因为过河的兵士,都在统兵官率领下,迅速进入了山岭。没有时间去收拾宋军死去将士的尸体。
河对岸,还有负责断后的少量宋军,正在抵御着潮水一般涌来的辽军,当先一员战将,整个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上都是参差的箭,——他中箭之后,折断箭杆而留在身上的,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次刺猬似得。
这位拼死厮杀的虎将,正是杨家将三郎杨延训!
彻夜的鏖战,宋军损失惨重。大将牛思进、杜彦圭等均战死沙场。杨家三位儿郎都受了伤。
杨延训受伤最重了,因为他担负断后任务,一直厮杀在最前面。
他的血似乎都要流干了。眼前金星乱冒,可是他借着东方鱼肚白,看见源源不断登上对岸的宋军将士,还有留在岸边远远眺望自己的大哥和二哥,他心安了!
他率领一个军的五千精兵负责断后。眼看天亮了,这边河岸的宋军已经没有了,但是河面上还有上千的宋军正在继续渡河。杨三郎红着眼传令,集中兵力在这些宋军渡河的河岸上组成防线抵御。
负责断后的兵士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决定,只能是照亮他人生命旅程的蜡烛,注定要烧灭在这河滩边。
杨三郎或者手持透甲镂金枪,或者挽起震天弓,远射近战。他的杨家枪,闻名天下,他的箭法可谓百步穿杨。不知道有多少辽兵死在他的枪下箭下。
而他也身受重伤,那五千断后的兵士,已经大半战死。剩下的都围在他身边坚强抵御着。
正对面,是一对对的辽军重甲骑兵,正在准备发起或许是最后一次决定性的冲锋!
领队的辽军将帅,高大而英俊,正是辽军赫赫有名的战将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身上的战袍,也满是鲜血,不知道多少宋兵死在他的刀下。此刻,他正用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杨三郎,两人在黑暗中已经多次交手,他后背的一道血槽,就是杨三郎留下的。
他气得都快要吐血了,因为鏖战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耶律休哥才感觉不对劲,怎么宋军战线在快速往河岸边回缩?宋军的中军到了哪里去了?
在天便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他才发现,宋军已经飞到了对岸!
这个夜晚,宋军一直在秘密进行渡河突围,而他们竟然不知道!
这当然只要怪老天爷,这一夜都是阴雨绵绵,天地漆黑一片。而辽军的火把,虽然数量非常多,却只能把战场照亮了,却照不到妫水河上去。更主要的,还是因为眼前这位拼死血战的杨三郎和他的五千死士,拼死挡住了他们数万强兵的反复冲击。使得他们没能把防线往前推进,也就无法发现宋军防线后面的宋军主力的渡河。
他发现这一点之后,气得是暴跳如雷,他要将阻挡他歼灭整个宋军的罪魁祸首杨三郎置于死地而后快!
现在,杨三郎已经是强弩之末,抓住他易如反掌。他要一刀一刀活剐了他!
耶律休哥手中金刀一挥,吼了一声:“冲啊!”策马朝着杨三郎冲去!
他身后的数千铁骑,犹如不可阻挡的滚滚洪水,卷向河岸上的负责断后的剩下一千多的宋军死士。
杨三郎回头望去,渡河的宋军已经过了河中心,河岸上的大哥二哥都已经不见了,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回头过来,望见朝着他疾驰而来的耶律休哥,还有那踩着无数将士尸体狂奔而来的辽军铁骑,他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一抹冷笑,抓起透甲镂金枪,大喝一声:“冲锋!——杀!”
一千多宋军一个个都已经血染战袍,刺客,都红着眼,咬牙狂吼着“冲锋!——杀!”
跟着杨三郎的战马,迎着滚滚而来的辽军铁骑冲去!
耶律休哥高高举起金刀,杨三郎端着透甲镂金枪,相向疾驰,越来越近了。耶律休哥金刀带着劲风,朝着杨三郎的肩头斜斜劈了下去!
经过这一夜的对战,耶律休哥深知杨三郎的本事,他并不指望一刀就能劈死杨三郎,所以,这一刀,其实后三个后招,耶律休哥希望这三个后招中有一个,能伤到杨三郎!
可是这一刻,杨三郎却好像整个人成了雕像似的,既不闪避也不用枪格挡,似乎就是来送死的一般。对斜斜劈下来的金刀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