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倒是她最值得敬佩的地方。”李玄霸回到石桌边坐下,双手拨弄着石桌上的落叶,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她若是来到江都,不过是一位高高在上、深锁宫城的大长公主,到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顿了顿,他将石桌上的落叶掸走,微笑着说道:“可是她留在突厥,却能做许多事。”
李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仔细想想,却仍是一头雾水,他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李玄霸,期望李玄霸能够讲的清楚一些。
迎着李苟的目光,李玄霸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不过他心里明白,李苟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看他最近心神不定,想帮他分担一些心里的负担罢了。
“李苟,谢谢你。”李玄霸想了想,终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全部道出,他回过头,发自内心的说道:“这些日子,我很难睡的安稳,如果你今夜没有陪我说说话,或许我还会失眠许久。”
“能为公子分忧,是小人的福分。”李苟恭躬身说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小人不像魏先生、房先生他们那样博识,也不像无忌那般擅于谋略,无法为公子出谋划策,小人实在是惭愧。”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李玄霸笑了笑,站起身来,拍了拍李苟的肩膀,打趣道:“要是哪天你变成无忌那样的谋士,说不定我反倒会觉得不习惯,更会觉得无趣。”
李苟挠了挠头,眼珠转了一圈,憨笑一声,说道:“关于这个,公子大可放心。”
见李苟自嘲的模样,李玄霸哭笑不得,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深秋夜凉,公子也早些回屋。”李苟再次躬了躬身,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李玄霸目送李苟离开院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双手托着额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和李苟聊了半天,李玄霸的心情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对于李玄霸来说,李苟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分寸,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该忘记,李玄霸相信,李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今夜的谈话,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院子。
想到这里,李玄霸感到一丝惭愧。
那封信的内容很重要,甚至关乎到天下社稷,虽然李智云将信的真实内容掩盖的很好,但李玄霸心里仍然不踏实,所以他和李苟聊了许久,也说了许多,通过暗中观察,李玄霸确认李苟完全没察觉到信里的秘密,这才是李玄霸心情不再那么沉重的最主要原因。
李苟毕竟是隐卫的首领,连他都看不出来的异常,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发现?
“真是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的人。”沉默良久,李玄霸摇头叹道:“或许我现在做任何事,都是怀着目的吧。”连和最信任的人聊天,都抱着试探的心思,这不是李玄霸想要的生活,可现实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夜色更深,李玄霸却毫无困意,他盯着渐渐西去的明月,喃喃道:“你究竟是不是我想的那般伟大呢?”